川先生以前也这样做过。
上海的春天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四月份。
程鹤清与张春令的剧本经过不断打磨,终于在丹桂苑开唱了。
两位老板第一次联手唱新戏,吸足了票友们的眼球,故那天的票特别难买,等她放学后赶到丹桂苑时连门口都站满了人,个个都伸长脖子向里头看着。
戏已开锣,再想入场已是难于上青天,初华摘下书包,站在丹桂苑门前听着里面传出的声音。
就像是她刚来上海时那样。
她打算等戏唱完了就买束花去后台送给程鹤清,不对,应该要买两束,另一份送给张老板。
她正听得入神,面前忽然闪过一只手来,初华吓了一跳,定神才看到面前的竟然是文彦。
“你怎么在这里?”她面露诧异,而这诧异之中又隐隐带着愧疚。
她想起上次顾愠的事自己还没有告诉她。
“我去你学校找你,他们说你今天要听戏,下了课就跑走了,我就猜到你在这里。”文彦拉着她的手腕,“先别听了,陪我去一个地方。”
“可是,我……”初华想说今天的戏对自己很重要,文彦却根本不给她说的机会,她说:“我们去车站,顾愠哥哥今天离开上海,我想再见他一面。”
初华定定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知道顾愠这段时间一直没离开上海?”
文彦松开了她的手,语气也变得冷了许多:“你也知道?”
现在她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了。
“这里人多,我路上和你讲。”初华拉着文彦,离开了丹桂苑门前。
从丹桂苑到车站的路上,初华同她说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顾愠的事,只是不敢全部都讲,如果她知道心爱的人整日宿在长三书寓的堂子里,怕是会很伤心。
“我是听我哥说漏嘴才知道,他哪里有什么在北大教书的师兄,只是怕我们担心才那样说。他的那些师兄现在全都在外国,成家的成家,立业的立业,谁也不愿意回到现在落后破败的中国。”文彦愤愤骂道,“全都是崇洋媚外的孬种。”
初华问她:“那你今天是知道他要去哪里了?”
文彦摇摇头:“我只是打听到了他今天要坐火车离开上海,但去哪儿我哥没告诉我,等会我们到了车站见着他后,你一定得拉着我,别让我冲到他面前去。这次我打算偷偷送他。”
“不与他见面了么?”
“他之前骗我们说去了北京,我怕他会尴尬。”文彦抿着嘴,少女心事全写在了脸上。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似乎总是能在人海中精确找到他,哪怕只是一个背影,文彦一下走进火车站,就拉着初华的手激动地说:“我看到了,他在那!”
初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看到了许多黑色灰色的背影,却分辨不清哪个是顾愠。
直到她看到一个穿着湖蓝色的倒大袖上衣和马面裙的女人,是那位在长三书寓曾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倌。
那女人走到一位穿着西装的男人面前,和他拥抱告别,眼中满是不舍,男人握住她的手,吻了吻,然后走进了车厢中。
那个男人正是顾愠。
文彦见状立马上前追了过去,初华没能拉住她,只好跟着她一起跑。但车站人很多,想要从外面找到车厢内的某个人更是天方夜谭,文彦跑了七八节车厢都是无果,她想回头找那个女人,但女人早已消失在月台。
文彦突然蹲在地上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问初华:“你说他是不是就因为那个女人才一直留在上海的,他什么时候有了喜欢的人啊?”
初华又难过又愧疚,她不知道该不该同她讲那个女人其实是长三书寓的女倌,她只好安慰她:“我刚才见那位女子是梳着头的,也许只是他的某位长辈,你知道在外国是有吻手礼的。”
文彦却哭得更厉害了:“他哪有什么长辈,顾家被黎总统暗地里抄了家,只剩他一个人了。”
初华只好换了说辞:“但如果是恋人顾先生怎么不带着她一起走呢,也许只是一段露水情缘。”
“他刚才那眼神你也看到了,我比你了解他,那一定是他的心上人。”
这回初华也词穷了,只好陪着她一起蹲着。
过了许久,文大小姐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鲁莽行为有一些丢脸,她站起身擦了擦眼泪,拉着初华走出了车站。
“我想喝酒。”车站外她突然说。
“喝酒?”初华实在摸不透她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
“你陪我去吗?”
别说喝酒了,现在这样的情况,哪怕上刀山下油锅她怕是也得跟着一起去。
文彦带着她去了吉庆饭店,叫了一桌子的好菜,又点了几瓶好酒。
“洋酒也要,白酒也要,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初华望着桌上被端上桌面的一瓶又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