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下弦月,正值夜半,四下寂静,城中偶闻几声犬吠。
客栈中,王清渠睁开双眼。换上夜行衣后从窗口一跃而出,只见一团黑色的暗影在屋舍间处腾跃片刻便彻底融入黑暗中。
若叶城最高的那座楼阁此时亮如白昼,侍女仆从有序进出,显然是在筹备次日的拍卖会。
拍品所在的屋舍位于正中,视野开阔,还有入口有重兵把守,高墙之上设有瞭望台时刻戒备。
“显然潜行进去行不通。”王清渠暗道。
一列侍女低头正等候检查,侍卫检查完毕警告道:“进去放好东西就出来,一双眼睛别乱看,别乱动。否则,仔细你们的小命。”
王清渠混在侍女中间,低眉顺眼,跟着侍女们小声应诺。
“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要快。”王清渠心中凛然,脸上却装出和侍女们如出一辙的畏惧之态。
大门打开一扇,霜华匕赫然出现在最中央的位置,被一层琉璃罩子盖着。
“这阁主倒是自信的很,将霜华匕放在最中央,显然不怕贼人偷窃。”王清渠心中哂笑,惊鸿在掌心悄然汇聚。
众人忙碌间,屋内火烛突然尽灭。侍女们先是惊的静了一瞬,而后开始慌乱大叫起来,期间响起琉璃碎裂之声。
王清渠趁此时慌乱,迅速拿起霜华匕,摩挲匕柄片刻后放回原位。
门外侍卫破门而入。
“都不许动!”沈不言大步而来,面如寒霜喝道。
“沈先生,霜华匕与其他拍品均未丢失,只是琉璃罩子碎了。”为首的侍卫单膝下跪禀报。
沈不言缓步走近,侍女们挤作一团瑟瑟发抖,哭泣不已。
“哼,阁主早在周围布下千铃天网,而机关未曾发出动静,想来贼人还没离开这间屋子。灯灭之时只有这几个侍女在内,显然贼人就在其中。”
王清渠见瞒不住,趁沈不言转身之隙,一掌向他背后袭去。
沈不言侧身躲开这一掌,王清渠见机破窗而逃。
只听铜铃叮当作响,屋外弓箭手早已趴在屋脊上,见她露头,万箭齐发,箭雨顷刻对着她飞流而下。
刹那间,照影出,王清渠一个旋身,仿若振翅的鸿雁。而照影剑身如镜,在月色之下泛出凛冽寒光,她手中剑花翻飞,箭矢尽数被击落。
王清渠见机脚踩踏雪无痕,如同敏捷的黑猫,跃至楼阁最高处。正转身欲走,却听见沈不言高呼:“姑娘请留步。”
王清渠身形一顿,居高临下地看向沈不言,照影剑往背后一收,启唇道:“沈阁主,有何贵干?”
沈不言抬头看向她,说道:“姑娘武功深不可测,半夜探我忘尘阁,哪怕是当众取走这霜华匕,全身而退也并不是难事,可这毕竟有损忘尘阁的威望,我若就此发出江湖追杀令,怕是姑娘日后亦不得安宁。”
王清渠唇角目露不屑,冷哼道:“沈阁主的好大的威风。”她将外袍下摆一撩,单腿曲起坐在屋檐上,“沈大阁主,威胁的话对我无用。想必你要说的另有其他,废话少说,开门见山便是。”
沈不言说道:“沈某有一事,想与姑娘相商,事成之后,这霜华匕我忘尘阁将作为酬劳赠与姑娘,如何?”
王清渠目光一闪,但并未言语。
她起身将照影收入刀鞘中,才慢悠悠的答道:“夜深不宜思考,明日再谈。”随即入夜而去。
沈不言身旁的侍卫见状便要追上去,却被沈不言抬手制止,“不必追了,我另有安排。”
“是,阁主。”侍卫闻声退下。
王清渠回到客栈内静坐片刻,拿出怀中玉佩,大拇指轻轻摩挲着玉佩之上的青鸟衔霜刻纹。回忆起霜华匕柄上的霜花暗纹质感,确定了一个事实。
那柄霜华匕确属于她父亲无疑。
心脏仿佛被千万根钢丝一点一点的穿透,初时只有一点酸疼,后面愈演愈烈,发展成剧痛。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喃喃自语。
十年太长,久到令曾经的幼儿记不起血亲的模样。
从记事起,她就在孤云山了,道一教她习武认字,曾经让她一度认为道一才是她的父亲。六岁之前,有一个男子每隔半年便来到孤云山看她,道一每回都说:“阿渠,这是裴公子,你的父亲。”男子每回都将她拥在怀中,亲昵地揉揉她头顶的两个发髻。父亲每回来孤云山都呆不长,但是每次都会给她带各式各样的糕饼和糖,偶尔也会和师傅一起指导她习武。
最后见的那一次,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有些不安,哭着喊着不让父亲离去,揪着他的衣袖让父亲带她走。但父亲只是蹲下身,轻轻地擦去她的眼泪,将腰间的玉佩解下来放到她的手心里,“阿渠要是想父亲了,就看一看这玉佩,让它替父亲陪着你。”
后来,她只记得父亲离开时的身影。那时红日早已西沉,天边只剩一丝霞光,父亲衣袂翻飞,渐渐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