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时起,尘逾为自己取了个新名字,叫尘醉。
很小的时候,就起了。新的名字有时代表家庭对于名字的不满与改进,但在尘家却意味着唯一的少爷成了小姐。
明面上,尘云和尘剑父子二人对这个儿子愤铁不成钢,实则已然妥协。至少对外,所有人都知道尘家有个女儿叫尘醉。从小到大,一直是这样。他的生活与一个女生无异。
至于尘醉,早习惯了。他是个正宗的伪娘,从小到大的性认知障碍,简称变态。
一大早的尘醉如往常洗簌,穿上女生校服,扎好头发。精致的面容好似真正的女生,无需打扮。
开学前后,尘剑夫妻二人都不在市里。家中有孙呈与陈夏夫妻,负责尘醉的出行与起居。吃过早饭,上了车。黑色的轿车拐出市中心的一处古宅,汇入茫茫车海。
初春的温度有些寒冽,哪怕在南方,早晨的车窗也略带风霜。
车就停在校门口附近的一条小巷里。孙呈目送着尘醉踏入学校的大门。
九年级独占一个校区,尘醉的班级楼层不高,三步两步就到了。门牌有些老了,或许是雨水的洗礼,又或是一届又一届学生的离去。
尘醉不愿上贵族学校。他和这一代的富家圈子不熟,同时也不希望圈子里的冗杂影响到他隐藏的秘密。
这一切,他都要默默地藏好。为了减少负罪感,他更愿意活得舒坦,活成自己期许的样子,把这些复杂的思绪化为一种潜意识。
但在同时,当下模考,中考,又是他选择这条路上,最重要的节点之一。
不再想那么多,拿出提纲,尘醉坐在靠窗的位置边,轻声读着。他的声音很清脆甜美,这是练的。
白纸黑字,与他的容颜如此的和谐。脸颊边是略长的碎发,遮住烟熏般朦胧的双眼。
教室里陆陆续续的来了许多人。假期归来,话却少了很多。仍有窸窸窣窣的嘈杂,但却没有了以往的聒噪与恣意。在细碎声音的映衬中,林彦从教室外走了进来。咳了咳嗓子,教室里安静了许多。诸多目光与他的眼眸交汇,林彦环视一周,突然笑了笑:
“你们复习傻了吗,眼神怎么黯淡无光啊?一看就知道假期很刻苦啊。”
这话戳进了每个人心眼里,忍不住想要怒骂台上那个光头的瘦削男人——学校才放几天假,除了春节,不是上课,就是在刷题写作业。
前排有人开口:“老师,你这么开心啊,有好事儿?”
“当然有好事。”
一听这话,整个班不禁躁动了起来。看着林彦狡黠而又略带神秘的浅笑,尘醉摇了摇头,半靠在窗边,余光看着桌子上平铺的提纲。
“还有四个月啊,有个同学会陪你们一起度过难忘的时光。”
半晌,台下唏嘘声四起。倒不是这话多感人又或是多欠揍,主要是没几个月了就毕业了,对转校生实在没兴趣。
更何况,这个节骨眼转来四中,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看着扫兴的众人,林彦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朝门外一人招了招手。
尘醉隐约能看见那是一道消瘦的身影,透过窗子,斜斜影子。
今天天气不好,雾气有点重。远处天边有一缕阳光恰恰穿破了重重迭障,伴随着那人的发梢,落在讲台上,隐隐可以看见空气中的尘埃。
光随着空气,透过彼方的碎发。尘醉那翘长的睫毛上泛起阵阵光采,目光朝光线传来的方向看去,不由得内心一颤。
“我叫游归。”
慵懒的声音与慵懒的面庞,凌乱的发梢,却给人平易近人的恣意感。那嗓音不是很沉重,有种碎玉般的清脆,隔着一层腔音,却显得模糊含哑。
游归环视一圈,不经意的目光正好扫向尘醉。那一种脱俗的慵懒感,与朦胧感交织在一起。
下一刹,他那眉眼已然恢复如初。林彦点点头:
“游归同学因为父母工作上的原因,临时转到我们班。他是一位体育特长生,平时多请教请教。一个个只知道读书,小心体育中考过不了关。”
空气沉寂了半晌。半晌过后,一班,炸了。
“你坐...”林彦看了看教室里不少面色不善的家伙,怂了,无奈道,“算了,我们没啥规矩,你自己挑个空位吧。”
更炸裂了。游归径直朝讲台下走去。
走近了大家才能看到,那满脸慵懒下令人窒息的轮廓。他走着,向教室后部走着。缓缓在一张空的双人座位前停下,将靠走廊的座位的椅子推进去,在窗边座位坐下。
尘醉转头向背后看去,直怼着那双眼睛。尴尬地转回去,但心中的悸动丝毫未少。
更重要的是,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他安静时看起来不是惹眼,慵懒下平和的轮廓中,夹杂着有些棱角的眉眼。仔细看着纸笔时,有一种看不到尽头的深邃。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