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川凉子……是你唯一的家人?”他很自然地转移话题,尽可能用人类社会的词汇与她交流,尽管他并不会对家人这个词有什么深层理解。
奈奈点点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在血缘上,是,但在我心里,她不是。”
“哦?”散兵似乎笑了,呼吸缓慢而悠长,“你们关系很不好。”
“可以这么说。”
凌晨五点的风吹过,居室中的烛光忽闪,暗了一下,散兵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隐匿于昏暗中,与之一同遁入黑暗的,还有他此时油然而生的深邃思绪。
他望向窗外逐渐透出微光的天空,眸色沉了沉:“奈奈,我该走了。有件事,你记住。”
“什么事?”奈奈缓慢卧下身子,钻被子里,只露出个脑袋,双手抱紧着胸口上那枚被修复好的砗磲真珠,瞬间被巨大的安全感包围。
“你完全可以重新回到栖川家,”散兵将目光从遥远的窗外收回来,重新投回奈奈稚气未脱的脸上,他俯下身,将手撑在她耳边,双眼布满阴影,“栖川凉子就算是家主,又能怎样?你现在手中筹码的分量,并不是她能轻易抗衡的。”
“什……什么意思?”
散兵从床边站起来,转过身去,迟疑片刻,夜风吹动他身后长长的帽纱,轻轻飘动。
“奈奈,好好想想我说的话。相信这一次,你同样不会令我失望。”
话音落地的同时,散兵轻然前行,身影消匿于黎明来临前的暗色中。
奈奈怔怔地凝视着窗边昏暗的光线发呆,他说的「筹码」,指的是……
不知何时悄然进入梦乡的,散兵的声音,容貌,一直环绕在身旁,迷迷糊糊地穿透了整个梦境。难以消散。
此刻的栖川屋敷。黑夜与白昼交替的前夕,整个天空仍被笼罩在夜的意犹未尽中时。
栖川凉子彻夜难眠,神里绫人的那番话,令她不得不为自己今后的仕途极度忧心。快要天亮了,好不容易有了些睡意,正闭上眼睛,忽然听见房间的窗传来「笃笃」两下敲击声。
“谁?!”栖川凉子猛然一个激灵坐起来,惶恐不安地缓缓回头,还没将脸完全转过去的时候,视野的余光就瞥见了窗边有个黑色的人影。
一股冷意直逼向她,她慌忙起身摸索着要点亮床头的落地灯,那人影竟开口道:“你还是不要看见我的样子比较好。”
“你……你是谁?”栖川凉子颤巍巍地,在黑暗中伸出食指指着他。
“我没有恶意,”散兵姿势随意地坐上窗台,缓口气,似笑非笑,“听说栖川大人为了满足自己的权欲,无时无刻不在思索着如何榨取亲妹妹的价值。很遗憾,就在昨夜,上演了一出搬石砸脚的戏码,哈哈哈……”
对方没说自己是谁,栖川凉子心中既疑惑又愤慨:“你是来嘲笑我的?”
“不不不……”散兵敛起笑意,置换上满目冰冷,“我是来帮你的哦。”
“帮我?”栖川凉子讥笑一声,努力借着昏暗的天光想看清眼前人的样子,却无论如何也看不起,只能隐约看到一顶类似歌舞伎的大帽子。她确定,自己绝对从未认识过这样一个怪人。
“别再打你妹妹的主意了,你的谋划就如此狭隘,仅仅局限于她吗?不如想想新的法子,比如,与珊瑚宫……”
听到这三个字,栖川凉子猛的一惊:“你到底是——”
“我来自海祇岛,”谎言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件轻易拿起的利器,“帮你的同时,也在帮我们自己。如何,栖川大人……考虑听听我的建议吗?”
“呵,”她冷笑着,嘴角发颤,“这稻妻城谁不知道,无论谁私下与海祇岛的人来往,都是谋逆的重罪。请你离开!”
“先别急,”散兵悠悠望向遥远的天边,已经翻出了些许鱼肚白,得在天亮前,把此人拿下,“栖川家的前代家主,你的父亲……他还活着,并且多年来,都在为我们珊瑚宫效力。”
“什么?!”栖川凉子骤然瞳孔放大,往前一步,想抓住此人问个究竟,却在靠近对方时突然被一道白光击退回去。
“别越界。”
“你说,你说我父亲还活着?”栖川凉子颤抖着声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可依旧心乱如麻,“证据呢?我凭什么相信你!”
“十年前栖川前家主私访珊瑚宫,是我接待他的。彼时,二小姐奈奈方才六岁,被恶鬼所袭,生命垂危,所幸珊瑚宫将圣物砗磲真珠赠予你的父亲,她才得以续命。那么你以为,为此,你父亲该偿以何等代价呢?”
栖川凉子僵在原地,此人竟知晓整件事的始末。
散兵拿出一枚属于栖川家前任家主的徽饰,放在窗台上:“他所付出的代价就是,成为珊瑚宫的一员,并且,出卖了栖川家所掌握的有关天守阁的重要情报……”
“?!”栖川凉子借着昏暗的光看清了那徽饰的轮廓,并一眼认出了那正是父亲大人的东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