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的这副模样?”
“儿子不知今日父亲会同使臣大人前来。”
蒙溯这话说得耐人寻味,却是实话。
想那蒙胭也好,蒙溯也罢,当真从未得过任何的诏令。即便蒙胭是个一味被娇惯了的性子,尚要死皮赖脸地跟了来,更何况素来稳妥的蒙溯。眼下他又做着那顶难为的副帅一职,倘若贸然前来,往重了说便是谋逆的大罪。
蒙彦昇的视线已略过蒙溯,朝一旁的蒙湛看去,眼中的情绪外露得极隐忍。饶是如此,那头的蒙湛也于逼迫之下,无意识地向后缩了半步。
“着令新军主帅蒙湛随侍左右,副帅蒙溯营前待命···”手谕为他亲手所书,绝不会有半字的偏差。其间发生了什么,除了他外,想来也只有那传令的蒙湛最是清楚。可惜了好好一出“请君入瓮”,几乎毁在他手···
蒙彦昇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当下的面色愈发阴沉,于逼仄中他再开口,旁人已听不出几分情绪来,只觉威严更胜方才。
“孤先前听闻你素日在外,不问军务,这又是上哪去了?”蒙彦昇此话是对着蒙溯说的。
蒙彦昇既有意替蒙湛平息事态,蒙溯又如何会拂了他的意?只见她躬身抱拳,状似诚惶诚恐道,“父亲恕罪,自打大哥上任以来,时常感念诸位将军之功勋,体恤一众兵士之劳苦,故减少了日常的操训,儿子这也是沾了诸位将士的光,现才有了习剑及钻研兵法的功夫。”
话虽说得堂皇,言下之意却已表露得异常明白。众人不知蒙溯为何会将实情抖露于人前,且于当时的境况之下,如此一来虽拉蒙湛下了水却也无异于引火烧身,以蒙溯的脾性,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她是决计不会做的。面面相觑之下,却隐约听着些诡异的声响,原是赵端正磕磕巴巴地重复着蒙溯方才的话,见众人看他,忙噤了声去,他从不知栖身青楼楚馆还能是这般的说辞,故而对其公子,更是心生敬畏。
一来二去间,蒙彦昇照旧没有出声,他心里如何不清楚,蒙溯此举分明是摆了自己一道,倘若真顺着她的杆子往下爬,不免落去个被动的局面,好一步以退为进!
“照你这般说,倒成本帅的罪责了,你既为副帅,理当勤勉刻苦,为诸人之表率。”
蒙湛这一鼓作气说得着实痛快,他既打着将自己摘干净的算盘,诚然是顾不上许多的。
“本应如此,但今日之事,若非赵都督告知,溯直至此刻都是不知的,麾下又为何绝口不提前因,单论眼下结果?”虽同是诘问,蒙溯的语气显然淡泊了许多,原本垂着的眼眸不经意地一抬,高过抱拳执于额前的手掌看向蒙湛,此番逼迫之意绝不亚于蒙彦昇,
“亏你征战多年,疆场之上哪有那么多的理由可寻。”蒙湛顿了顿,转而气急败坏道。
“麾下可知,疆场上最是忌讳什么?”蒙溯徐徐问之,也不等蒙湛应声,径自往下说去,“不通讯息,且···”
“急功冒进。”
“你!”
蒙溯此话一经脱口,一举戳中了蒙彦昇的两重心病,瞬时便令蒙湛落到了腹背受敌的位置。可怜那蒙湛于气极之下,竟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孤本想敲打历练你一番,你看看自己干的好事···”
当着秦寒息的面,又于这般形势之下,蒙彦昇是绝不会再包庇蒙湛了,军权归属已有了另一番分说。自此蒙溯的目的已然达成。
蒙溯此人看似放浪形骸,实则行事保守得紧,这点于战场之上便可一窥端倪,更何况眼下面对的是曾经最为亲近的人,她本就未起一丝半点的杀心。
此时,谁都未曾注意秦寒息的嘴角正不动声色地扬起,原本事不关己的目光也随之一抬,饶有深意掠过眼前的父子对峙的局面,最后颇是调侃地定格在蒙溯脸上。那头的蒙溯显然是察觉到了那双视线,却不回看一眼,只当不知。
“湛新任主帅不久,凡事还需九弟在旁督促···”
蒙湛见蒙彦昇的态度急转直下,一时不知如何自处,仓皇间竟想及了蒙溯。
“混账!”蒙彦昇不想蒙湛竟如此沉不住气,为保这区区虚职,暗生出倒戈的心思来,当下的神色更是难以分辨,“你们是嫌眼下的新军还不够乌烟瘴气吗?”嗓音骤然拔高之下,直吓得赵端差点就抗下了这“乌烟瘴气”四字···
四下瞬时万籁俱寂,众人不经垂首而立,秦寒息的一声轻咳,于彼时而言微妙得紧。
“小王这两个儿子皆是不省心的,让韩大人见笑了。”
“贵国国事,是韩某僭越了。”秦寒息应付这等场面已是驾轻就熟,两三语间,原本一触即发的局面顿时平息了下来。
“大人说笑了,南诏同贵国以后便是姻亲,何分你我这般生分?”蒙彦昇笑收回目光,忽似想到了什么,这才又装模作样朝蒙溯身后看去。蒙溯见状神色犹是从容,顺势道,“儿子于半道遇着阿胭,见她咳了几声,怕是受了风寒。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