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了蒙溯一眼:黑衣上已是血迹斑斑,想是一路拼杀而来,受伤不轻。不过,此人气息却依旧未乱,神态自如。
能让他端木颐折损这么多暗卫
——不简单
“你胆子不小。”他笑道。
“不不,皇上谬赞,草民胆子其实小的很。你看,我这不是不敢上前了。”蒙溯扫过大殿四角,摊了摊手,状似无奈。
“你们出来。”端木颐命令道。
话音刚落,四名暗卫呼啸飞出,在端木颐前后左右处立定,将其护于中间。
无疑,四人皆是绝顶高手,是数百名暗卫中的翘楚,负责寸步不离地护卫着天子。
蒙溯自知以一敌四绝无可能,故而方才不敢轻举妄动。
“你的手下怕是一时半刻接应不了你了。你以为,光凭你就能杀得了朕?”端木颐大笑。
“杀不杀得了,你说了不算。”他也随着端木颐笑起来,忽的,手中寒光一闪,拔剑出鞘。
“殒星。”四人不由脱口而出。
身负重伤,仍手持殒星而未遭反噬,可知此人内力深不可测。
不由他们多想,蒙溯已当头直劈向前侧暗卫,那人及时斜身闪开。蒙溯提剑一云,跃起身势左转回旋,锋刃偏向右下扫出,对方见招急急反身,架剑隔开。不过这招他显然接得太过仓促,以致手背虎口被剑气震得生疼。说时迟那时快,方才一直配合在侧的左右二人,忽的瞅准时机并剑合力横削向蒙溯。刚想顺势举剑反撩的他见状,只得收势作罢,后掠两步做一缓冲,俯手运气,气贯剑尖,瞬间发力斩剑回击。两股强大的气流迅速膨胀挤压直至爆裂,强劲的内力将双方都逼退几步。
蒙溯站定,顿觉喉头一阵腥甜,他攥紧了拳头将其强压下去。
“快,围住朝阳殿。”一阵纷杂的脚步声后,里边的人可以清楚地听到数千发箭矢齐上弦的声音。
“我们已经将这里包围了。”
“逆贼,还不速速弃械就降。胆敢伤吾皇毫毛,今日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蒙溯闻言神色未变,摇头嗤笑了一声,“既如此,你们还不速速松开手中的弦,让我也尝尝这死无葬身之地的滋味?”
“大胆,死到临头还口出狂言。”门外之人气急败坏道。
他再不做理睬,静静看向端木颐,目光中山雨欲来。
我的命已经不重要了。
可你们的命——
我要定了。
在这时,暗卫们注意到他的指间青光涌现,似有内力游走。正当他们准备运气抵抗时,一道刺眼的火雾夹杂着电光向他们奔袭而来,在剧烈的爆鸣声中,所有人应声倒地,来不及合上的双眼中赫然印刻着人出于本能的恐惧。
那是一招近乎六成功力的“舍离”。
舍离,重在“舍”字,有舍才有得,伤人必先伤己,说的直白些,便是以命换命。
此招虽威力无穷,七年却以就随着公孙珏的死失传于江湖,不知蒙溯从何习得?
这时,死寂的大殿中恍惚传来微弱的喘息声,只见趴在地上的蒙溯费劲地睁开了眼。他五脏六腑皆受重创,纷纷叫嚣着。突然,他脸色一变,连着呕出了好几口血。
“还没死?”他苦笑道。
狰狞的面具,晦暗无光的眼眸,被血染得鲜红得唇齿,一笑就如厉鬼般可怖。
“公孙伯伯,这招我可算没白学。”突然,他不知是哪来的力气,咬牙挣扎着想以剑作支撑站立起来,触剑的瞬间却有一股灼烧感如电击般,自掌心流窜至全身,他吃痛,一下瘫到在地。
“连你都不听话了。”他吃力的抬起头,面朝横在地上的殒星笑骂道。嬉笑的神色再掩不住他瞳孔中的疲倦与绝望。
他慢慢地合上眼,神思变得飘忽,身体变得麻木,连方才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也开始减轻了。“再也起不来了吗?也好,干脆一觉睡过去吧。”
突然,一阵埙声入耳,古朴,浑厚,哀而不伤。他的思绪急忙循声而去,竟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梦见四月间的大理城,云水峰矗,老城笼雾,泉水绕屋,垂柳入户。那时的父亲年纪尚轻,正手把手教他写字,母亲笑得恬淡,在旁打着络子。忽然随着一声通传,园门敞开,公孙伯伯领着楚哥哥迎向走来——所有的人,所有的一切还是旧时的模样。
没有生离,死别。
他梦着梦着嘴角一弯,那是一个发自内心的,最为纯粹的弧度。褪去了算计的外衣,不妖冶,不逼人。
“不,我还不能死,我要回大理我要回家”。他猛地惊醒了,一下睁开眼喘着粗气哑声道。
他深吸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颤抖着摸索进内袋,费劲地掏出一颗褐色的药丸,一口吞了下去,调息半饷后,用手撑地,拼尽了全力才算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他试着走了两步,说来也怪,此时的他竟如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