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珲怜惜血脉,一路派人护送外室秦夫人出京,转道往东预备出海,迟沂的人在登州将人截下,扣押了护送的护卫,正快马加鞭往回赶。
据悉,秦夫人曾收买韩府厨娘,在给韩大夫人的补药中下药,致使大夫人滋补过旺,加重病情,几乎是压垮韩大夫人身体最关键的一步,若非处心积虑为之,怎会选在如此关头下手,还能恰到好处的把握剂量,让人短时间内难以察觉。
单若收买一人,做不了长久,若是一屋子人都被收买了去,未免太过夸张,按理说她一介外室,出身庄户人家,不该有如此手段。
而韩珲那几日却恰巧在家,怎会如此凑巧,怕就怕是韩珲暗中相助。
那么韩大夫人所谓病亡,恐怕没那么简单。
只是这番说辞,在千里之外的登州却有另一个故事。
分舵的暗室里,只开了一口天窗,光线微弱,照在牢中妇人身上,像一片苍白的薄纱。
她似乎有些疯了,一只喃喃自语,大夫瞧过病症也说无误,确是癔症无疑,柳无常抽开长刀,从她眼前晃过,秦夫人哆嗦着退了两步,摇着头不断重复着,“我没有想害她的……我没有想害她,你也别害我,你们都别害我……”
断断续续的,柳无常分辨不清她话里的意思,伸手招了大夫近前,“她这副样子,可能撑到京城。”
大夫合上药箱,只说尽力,“胎像不稳,又得了癔症,必须守着些,若是摔了碰了,便不好说了。”
“烦请您多加照看,”毕竟是重要嫌犯,柳无常必须保证她能平安回京,他从怀中摸出一本册子,上面记录了一些在小院中的过往,柳无常不敢确认,取了笔墨纸砚送到大夫手中,“我需要辨认册子真伪,能否让她写下几笔,供我等研究字迹。”
“我试试。”大夫接下物什,要了一盏灯,到木桌前研墨。
秦夫人在墙角缩了缩,墨香渗透进空气,她仰头茫然望了一圈,不知何故躲得更远了些。
柳无常心知不可强求,退出牢房到外头透气。
信手翻了翻册子,他长叹一声,在楼中不停踱步,随他一同出任务的冯何方审讯完那群护卫,迈着疲惫的步子走出,见他无端徘徊,上前拍了把,“如何了?你那边进展如何。”
柳无常掸着册子递给他道:“和咱们预想的似乎有些不同,在未能确认真伪前,我不敢断言。”
这和冯何得出的推论一致,他翻开册子,里头密密麻麻地记录了许多,都是秦夫人日常琐碎,她时而写自己观鸟,话语间满是艳羡,时而写与韩珲的过往,却并无亲密之词,字里行间仿若有些不屑的意味。
冯何看罢合上册子,轻声嗟叹,“若当真属实,却也是个可怜人。”
他问道:“秦夫人病情如何?”
柳无常只说难救,“无论如何,都得吊着她一条命,纵使有什么憾事,还有一丝机会能够弥补。”
秦夫人是去年春末遭逢水患的楚州伊水人士,家中略有薄财,在洪水入镇前雇了马车上高地避祸,其后一路北上入京投奔亲戚,一家子耗费甚多,最终因贫被父母卖去人牙子那里换了几月房费,辗转遇上韩珲,自此被哄骗为外室。
碧水巷的小院,是韩珲拿来安置她的院子,她后来才知道,自己不仅是外室,更与他另一位外室做着邻居。
她们往常做着姐妹,几乎无话不谈,直到一日木夫人醉了,恍恍惚惚间才道出了真相,原来从头至尾受蒙骗的,只她一人。
那一夜,秦夫人跌跌撞撞跑出院子,拽着伺候自己的贴身丫鬟,一路来到韩府门前,撞见了前来迎接韩珲进门的大夫人,遥望他们夫妻情深,秦夫人捂着心口,忽而很觉讽刺和心酸,她在韩府的石狮子旁独自垂泪许久,直到冷门穿透衣衫,才被担心责罚的丫鬟强拉了回去。
她忍下了情绪,不仅没闹,反而很是平静了,过了几日,丫鬟看她整理妆匣,送去给了隔壁院子的夫人。
出门买了些针线回来,就见几名护卫围住隔壁院子,进趟门再出来瞧,那院子就什么都空了。
丫鬟心里有些不好的念头,可院子里的夫人却格外沉静,她打听到,隔壁院子的夫人前儿个到韩府门上闹了,许是听闻韩府大夫人要对她们下手,故而想要先发制人,没想到弄巧成拙,气垮了大夫人。
不知大老爷将她弄去了何处,丫鬟开始关起门来,执着的守着秦夫人,随着整理妆匣渐渐地瞧出异样,距离秦夫人第一次收买韩府厨娘已经过去了许久,而她竟毫不知情。
只是与秦夫人初衷不同的是,她是确定了韩珲闲赋在家才特意收买了厨娘,可原本是要下给韩珲的猛药,却被韩珲以照顾病人为由失误送去了韩大夫人口中,一催之下,加速了大夫人的命数。
韩珲本无意,秦夫人要害的也不是韩大夫人,最终由韩大夫人妄送了性命。
秦夫人过意不去,隐约得人有些魔怔,直到被诊出喜脉,韩府大老爷才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