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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园(1 / 2)

宅院三进,在巷子最里处,院外河道相交,故而北西两面院子,推窗便可遇河,这处宅院地段居中,河对岸就是名满天下的毓卉坊,十成十的雅坊所在,出了巷子则是一整街的金字酒楼,与各坊市间往来,也十分便利。

这处院子是两年前定亲时买下的,原本列在嫁妆单子里,严铭玉入京赶考时,也曾借住几月,过后婚约断了,人也就搬出去了。

吩咐厨房准备午饭后,因映棠好奇这院子的布置,楚父就带她一一走了一遭。

楚父进京收回院子时,特意将宅院前后都翻修了一遍,沿河种下柳树与槐树,又摘了一排桃树。

他带映棠往后院去,那里新开了拱门,连接外墙通向河边,楚父指着河边一排排树苗,说道:“日后这里可以种些花草,挑着你喜欢的种,夏天在这里搭上石桌,若是觉得麻烦,北墙就再打通一道拱门……”

后墙边上倒着树苗,仆人忙着栽种,映棠转了几步,随父亲往屋舍走去,听父亲一路介绍。

屋内摆设与扬州的宅子相似,花瓶一类的摆件也尽量找了同种样式,映棠初入正堂,便有如归家之感。

一则身旁有父亲陪同,二则就是这一幕幕令人眼熟的场景。这原是为她婚嫁准备的,忧心她远嫁思家,特意做了布置。

楚父察觉到映棠的神色,望着堂中处处精致,格外感慨,“咱们父女两个住在这里,也算自在,”他背着手往正堂的一只半人高的瓷瓶面前一站,“要是你母亲也在这里,就更像个家了。”

瓷瓶上画着游人赏春图,画上的游人同楚父作同样的站姿,一大一小,颇为传神。只是瓶上人,端的是游赏山水美景,却不是一区区瓷瓶了。

映棠捂嘴笑道:“父亲若是带着母亲,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只要相随的人是对的,人心安定,则处处都是暖乡。不过京城说到底,对母亲都是伤心之地,映棠知晓,她大抵这辈子都不愿意踏足京城。

想到此处,不由黯然神伤。

毓卉坊隔着一条街就是西市,姨母胡氏从前就在那里经营铺子,通街半数的香粉铺子,唯胡家最紧俏,二十多年前的扬州也是如此,楚浔也便是楚父,正是在运茶回家的途中,被一阵香意扑鼻,扭头去瞧,恰与胡家二姑娘相遇。

只这一眼的缘分,就定了一生的情意。

听闻姨夫辞了官,也不知去了何处,许是过上了自己曾经梦寐以求的日子,也许是躲在某一处消磨时光,这个人已经离她很远很远,只是映棠依稀记得,父亲曾格外欣赏这位姨夫,称他有名士风范,只道一声可惜,连相遇都成了往事。

往常映棠这般打趣,楚父总是乐意多听两句,今日倒是难得,楚父听到她这话,竟渐渐的沉默下来,久久未能回声。

大约也是想到了旧事,映棠轻声叹气,转身往堂外走去。

其实她看的出来,父亲今日的情绪不佳,只是因着她的缘故,这才勉强提起几分笑来,便又是忙前忙后的给她介绍这院中一应布景,映棠偶尔抬头时,总能瞧见楚父一如方才一般骤然沉默。

其实这院子她什么时候都能逛,住个几日大约也就熟悉了,难得父亲有兴致,她才愿意陪着走几步。

映棠招来小厮,派人去马车里将东西都取过来,尤其是父亲要的溪山茶,“你且仔细看着,别叫底下人毛手毛脚把箱子摔了。”

茶要是碎了,就算废了。

哪怕这茶送过去,别人或是要碾,或是冲泡,都要完整些才过得去。

小厮转头往后侧门车房跑去,映棠找来院子的临时管事,去给陆鹤他们安排住处。

因是她带来的人,映棠还是格外照顾些,“或是将他们安排在一处,或是单独安排,总之不可叫他们与旁人挤在一起。”

陆鹤他们不算府中下人,在扬州时就是楚父器重的手下,如今跟着映棠出门做生意,明面上喊一声护卫,实际都是委屈了他们,故而映棠在思虑过后,又问道:“这院子里的房间可还够?”若是不够,她就在街角的酒楼定几间房,安排他们过去住就是,白日里多来回跑几趟。

管事应声答道:“住的下的,就是都空着,需要收拾。”

无非就是被褥桌椅一类的,映棠吩咐管事尽快去准备,在院中转了两圈,本想回房歇息一阵,半道里突然转了方向,往厨房去了。

韩霁的护卫在门口停了一阵,巷子里住着的都是本分人家,他打探一番后又才翻身骑马往盐铁司赶去。

此时盐铁司的后堂,方元正站在院中,顶着太阳等待盐铁使传唤。

韩霁推开门出来时,方元头上的热汗已经湿了一茬又一茬,抬手拍了拍方元的肩膀,示意他进去回禀公务。

方元抹了两把汗,一改往日懒散的态度,神色正经起来,快步入内。

人刚进门,就听得“嘭”的一声,是茶盏拍在桌案上的声音,方元止步一颤,愣在门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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