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震动几次后,他不得不在转弯道上的倾斜公交里换了只手拉住手环,点开手机,他看见了许见岁的求助信息。
【许见岁:陆里救我!】
【许见岁:我妈要把我给撕了!!!】
于是,川流不息的街道上,人们看见一个像风一样的少年,从公交车上狂奔而去。
*
陆里三步并做两步,到五楼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由上传来,年轻的、凌厉的交织在一起,他不由又加快了脚步,达到门口,他喘着粗重的气,着急但还是放缓节奏地敲响了门。
开门的却是他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爸?”
陆天林似乎是在也不成,走也不是,劝又劝不了,看见陆里反倒是看见了救命稻草。
“你怎么在这儿?”
“你来了?”
两人同时出声,陆天林把人迎了进来,而陆里瞟见茶几上那封被拆开的邮政信封,底下半遮半掩的红红绿绿封面上闪闪发亮的“京”字一角时,突然明白过来。
这是录取通知书到了?
陆里随即看向一旁的陆天林。
陆天林这个平时威严带领十多号人走南闯北的教练,这时脸上难掩抱歉与后悔,他小声对陆里解释:“早上不是送件来了吗,我一看其中一封写着‘许见岁’,就顺便给带来了。”
还带了两瓶五粮液来,瓶子开到一半,宋智秋就炸了,亲自开车去把许见岁从冰雪城揪了回来。
陆里长叹一口气,怪他,没给陆天林交代好。
屋子里的那对母女在对峙中,宋智秋坐在沙发端,双手抱在胸前,呼吸一起一伏,许见岁在沙发另一端——站着,仰着头一副高傲模样,但不敢看向人。
陆里冲着站在门口的许回峰喊了声叔叔,看起来许见岁偷偷改报京大这事他倒是很容易接受。
许回峰点点头,也给陆里使眼色,陆里了然,硬着头皮往里走。
“阿......姨。”
“嗯。”宋智秋深呼一口气,看得出来在外人面前她还在尽力维持着体面,强迫自己不要张嘴就是大骂。
但看向那个不肯低头的小脑袋,气还是又一次的涌上胸口:“陆里来了,你看不见吗,不会打招呼吗?”
许见岁眨眨眼,头却不曾扭动一下:“你不是让我好好站着,不要动吗。”
宋智秋忍不了了,蹭一下就站了起来:“这下听我话了?其他话呢,我早就说过的那些呢,你挑着听啊,想听就听,不想听就装做听不到?”
“我不是,”许见岁反驳,底气已经没有刚才足了,“我不是想着等录取通知书到了,双手奉上,再和你们好好说的嘛。”
宋智秋:“录取通知书都到了,还有什么可以说的,我看你明明就是先斩后奏,有把我和你爸放在眼里吗?”
“放了放了。”许回峰连忙出来打圆场,被宋智秋猛瞪一眼,抓抓脑袋,不敢再说话。
陆里在旁边站着,两次开口都只能说不要生气这种不痛不痒的劝人话,许见岁这时已经转过头来,和陆里一个劲儿的打眼色,宋智秋将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大概也明白陆里怎么会突然来了。
真是小聪明全用在这些上了,宋智秋要被气笑,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严肃起来:“小里不出国,改报京大不是你撺掇的吧?”
“我没有!和我无关!”许见岁对天发誓。
陆里睨她一眼,这事还就真和你有关,但他出口的时候自成了一番说辞。
“阿姨,你别误会,报京大是我自己做的决定,京大是北方院校,又是世界知名名校,它的滑雪队虽然组建时间不久,但人才肯定不少,我在里面接受训练的专业程度不会亚于其它地方,并且退一步讲,就算万一我以后不滑雪了,转业了,京大这个牌子在这儿对我也只会是加成。我相信岁岁她选择报考京大也是结合她自己的职业规划、人生规划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我们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所以阿姨,你也相信岁岁,她或许比你认为的想的更多。”
一长段话下来,倒是听愣了在场的三个大人,特别是陆天林,感慨万分。
他记忆中的陆里好像还停留在那个到他肩膀的小男孩模样,沉默寡言,对着万物都是一双疏离的眼,陆天林因为他的安静少语,与周围同龄人的格格不入,曾带他多次探访名医,并尽量在自己有限的时间里多挤出一些以做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但效果平平,最后,在医生换一个环境试试看的建议下,陆天林借由工作调动,带着陆里来到了这座南方小城。
陆天林的职业前景因此变得扑朔迷离,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陆里有了玩伴,甚至爱上滑雪,他在长大,一切变好,朝着自己的人生前进。
许见岁吸了吸鼻子,一双大眼睛扑闪着,她没想到陆里这个喜欢三言两语把人打发走的冷面少年,也会说出这么一长段感人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