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意之被接连的阴雨天折磨的心烦,多年未犯的湿疹毛病又复发起来,小腿上大片红肿蔓延到全身,难看又不舒服。
因为前一天请假,她只好下班后接着处理堆积如山的邮件。
林意之饥肠辘辘而不自知,坐在工位上专注盯着电脑敲键盘。
窗外的天阴沉沉,雨水细细密密打在玻璃窗上,开了除湿功能的冷空调房中,披着外套依旧被冻得浑身发颤。
手机振动,林意之接起,是赵以鸿。
她有点心烦的按下免提,先点了文件保存,而后继续敲字,边问:“赵教授,有什么事情吗?”
“你后天有时间吗?”
他的声音隔着冰冷的手机,有着莫名的颗粒感。
林意之手指顿了顿,视线往下看了眼电脑右下角,声音平静:“后天是周五,工作日。”
“我知道,能请假吗?”他说。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些,哗啦啦的声音透过隔音玻璃传来,如同降噪耳机处理过一般的沉闷。
林意之眸光微微一颤,轻轻吸了口气。
她又点了两下文件保存,而后拿起手机。
“又要请假是吗?”她的声音带着点忍耐耗尽的哽咽。
“赵教授,您是高高在上的学者专家,恐怕不知道我们小职员的工作环境吧?我要处理六篇论文的初审和三篇文章的同行评议,其中有一篇已经来来回回修改了8次有一位专家仍然不肯通过,当然,专家坚持自有他的原因,可最终还是我们小编辑来面对作者的阴阳怪气,还有约稿,说好了的这周交稿,现在却和我说取消约稿。”
林意之停了下,深深吸了口气。
“上周我请了两次假,一次因为思雪,一次因为宣传片,昨天我也请了假,因为有个赞助商临时要谈事情,他只有这个时间有空,您现在让我明天请假,我觉得,我不应该请假,我应该直接辞职呢。对,我是应该辞职,你知道现在同事们怎么说我吗,她们说我仗着自己未婚夫是杂志顾问就不好好做手边的事情,打压身边的同事,说我不分场合跟您关系过密,扰乱工作环境。”
赵以鸿那边沉默着。
“赵以鸿,我真的不需要你偶尔出现给我带一份‘爱心餐’来表现出你在意我,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些给我带来的负面影响更大,况且我是个成年人,知道如何照顾好自己,难道平时工作的时候,没有您送饭我就没办法生活了吗?还有,我也不需要您在开会的时候对我的特殊照顾,无论我说的对与不对,您有话直说就好。工作以来,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上司批评也不是没有过,我承受得起,不需要您手下留情!”
林意之情绪激动,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尖利颤抖。
“或许在您眼里,这些叫关爱,但在我眼里,您这根本就是在害我。虽然我根本就不喜欢这份工作,虽然我因为一些事情总要请假,可是我从来没有懈怠放松过,也在认真完成每一件事情。可就是因为您的存在,我的所有努力就这样都被轻巧的抹掉了,大家永远都不会再想起曾经那个‘个人能力突出经常被表扬的林意之’,只会记得‘赵教授的未婚妻林意之’,甚至以后,如果有女性想要做科研编辑这样的工作,人们都会戴着有色眼镜看她,探究她是不是某位大佬的家属,而彻底忽略她的能力。”
林意之嗓音有些沙哑:“赵以鸿,我不喜欢这样!”
对面依旧沉默着,雨声背景下,有隐约的电流信号滋滋响着。
“你有在听吗??”林意之按亮屏幕,皱着眉拍了两下手机。
“抱歉。”赵以鸿开口。
雨水哗啦哗啦拍着窗玻璃,夜色中的霓虹被水珠散射成模糊混沌的光。
“因为不想让你挨饿就买了饭,如果知道你这么为难,我会更慎重。至于开会时候的态度——”
他沉默片刻,声音低了些,像在自语。
“那种时候,我是说你在会上发言的时候,我的确没有刻意偏袒你。”
“我不知道,”赵以鸿思索着,“或许我总是很难对你感到不满。”
“但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他继续说。
林意之一怔,方才倾泻而出的怒火戛然熄灭。
她知道赵以鸿不是会示弱的人,所以听到他说这些话,反而会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总觉得他好像并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可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解释。
“你刚才说的同事对你的那些误解,我无法感同身受,但我想你说的有一点是对的。或许女性想在科研行业立足,的确要有更大的勇气。”
“是吗?”
林意之眼睛里面泪水还未干,她托着下巴,认真思考赵以鸿所说的这句话。
她想起了郑飞月。
林意之刚进编辑部的时候,曾在楼下咖啡厅里面听到过有关她的流言蜚语。
郑飞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