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9月末,云川市。
郊外,铁皮做的仓库里,温度很高,风扇吹出的风像是从火上掠过。
尧星昱额前的碎发湿漉漉的,汗水从他颊边落下,顺着干净利落的下颌线,流过突起的喉结,最后落尽衬衫里。
此时,他戴着黑油渍的作业手套,手握螺丝刀将螺丝帽和螺丝纽扭紧,扭好后,他撤远身子看了眼,放下手中的螺丝刀,从杂乱沾着污渍的地面上,摸起一截红色的电线,另一只手摸起地上的打火机。
拇指一转,充满质感的打火机升腾起火焰。
就在火焰凑近,要烧灼电线时,仓库里响起手机震动的声音。
仓库百来平大小,正中间的地面上以一个人型机器为中心,四处散开着各种各样的机械零件,有些沾染着机油,一眼看去似是修车现场。
仓库整体被简单的划分为三个区域,右侧放着两台电脑和塑料椅,朝门的正前方是工具区,放着多层的铁蓝色架子,上面摆着各种零件工具,右侧靠门的地方是一个干净的长方形木架,上面放着杂物。
银色的翻盖式手机此时正在右侧的木架上震颤,连续不断的震感使得它不断往外移,如果手机的主人再不接起,它从木架上掉下去只是时间问题。
尧星昱回头看了眼。
此时,木架上的手机已经探出三分之一。
他放下手中东西,起身,一边朝木架走,一边摘下手套。
“你给我滚回来。”
电话一接起,就传来尧首律克制怒火的声音。
“滚?”尧星昱微靠在木架上,语气慵懒:“前滚还是后滚,爸,要不你示范一个?”
办公室里,尧首律胸膛起伏几下,怒火顿时直冲脑门,深呼了两口,最后还是没忍住咆哮出声:“刚考上大学你就不上,你是不是想气死老子。”
他刚刚才从尧星昱朋友哪得知尧星昱根本没去上学的事,且还有打算辍学不读的趋势,浑身血压顿时连升几个度。
尧星昱表情微诧。
而后他似想到什么,微微一笑,上挑的眼尾自带蛊气:“这不是听您的话,您不是说这个学不用上了。”
尧首律下意识想说放屁,但那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就梗在了胸口。
他确实说过这句话。
那是尧星昱大学录取通知书下来没多久,一位女生找上尧家,说怀了尧星昱的孩子,还拿出一系列的证据,言之凿凿。
气的尧首律当场抽出皮带,说出学不用上的气话。
想起当时自己说的话,尧首律一口气梗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最后憋出一句:“我是你老子。”
“嗯,我知道。”尧星昱把手机夹在颈间,开始戴手套:“老子,我要干活了。老子,没其它的事,就挂了。”
一口一个老子,不知道是在喊尧首律,还是在称他自己。
尧首律一拍桌子,嗓门拔地而起:“尧星——”
“小星啊,是妈妈。”秦曼抢过电话,踢了尧首律一脚。
秦曼知道尧星昱没去上学的第一时间,当即就从节目现场开车到了尧首律的公司。
她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到父子关系差点再次崩盘的一幕,想到没想就抢走了手机。
遥记得,父子俩吵的最凶的一次,是尧首律把刚中考完的尧星昱赶出家门,而尧星昱还真走了,一走就是一年。
办公室里,秦曼瞪了眼尧首律,踢他:“滚,一边去。”
转头,对着电话里的尧星昱,秦曼硬朗的声线刻意压柔:“是我们不好,上次误会你了,当时没站到你哪边,妈妈知道错了。”
在历久的磨合中,女强人秦曼也琢磨出一点和儿子的相处之道。
如果做错了,他需要被道歉。
女生怀孕是真的,但孩子不是尧星昱的。
可惜的是,作为父母,他们当时都没坚定的站在尧星昱那边。
仓库里,已经走到人型机器处的尧星昱,停住,他看了眼戴到一半的手套,缓缓伸手脱掉:“稀奇。”
尧星昱扫了眼水泥地面上零器件外露只有半条独臂的机器人,用脚尖轻轻碰了碰。
电话里,秦曼捂住听筒,拉着尧首律让他给儿子道歉,伴随着滋啦啦的声音,隐约还能听到尧首律的气音。
“哪有老子给儿子道歉的,胡闹……”
像是怕尧星昱听到似的,电话那头的手机不知道是放远了,还是被什么东西捂住了,逐渐只能听到唔哝的声音,却听不清实际。
尧星昱随手把手机放到木架上,脱下沾着污迹的深蓝外套,露出里面的工字老头衫。
冷白薄劲的流畅手臂外露,脖颈间荡着黑绳玉坠,尧星昱拿过一旁挂着的白色短袖衬衫套上,随手拨了拨额前汗湿的刘海,对着风扇吹了一会,伸手关掉。
他再次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