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折返回医馆。
少了些人,织雪破碎的哭声才更清晰地响起,她哭红了眼,捏着帕子的手也湿漉漉一片尽是泪水。
“少夫人身子无事,你不用哭哭啼啼。”顾砚狭眸睨了眼哭红双眸的女使,又道:“你若心疼你家少夫人,就去煮少夫人要喝的药,切记不许假手于人。”
织雪哭得泣不成声,听到他的话吓得憋住哭,她捂着唇身子一颤一颤的朝小厨房去。
屋内只剩下两人,哪怕是昏睡着,沈念慈弯弯的黛眉也笼罩着几分憔悴。
顾砚心底动容,解了腰间系的香囊,双手撑住轮椅扶手,丢开赖以傍身的轮椅,即使腿疼行路不良脚步蹒跚,他依旧倔强地走着,像是与他那双有疾的腿抗衡。
轻轻地把香囊塞到她枕边,以前生了病,祖母就会为他绣一个香囊,每当这时他都会很快好起来。
“我想你也会很快好起来的。”
他似是低喃,又似在说藏埋心底的话。
沈念慈蓦然自昏睡中醒来,就嗅到一阵清冽的柔香,睁眼她羽睫微潮染了几滴泪珠,身侧是一枚香囊,但香囊的味道好似从前在哪儿闻到过。
她望了望四周,屋里没有其他人,端看香囊上的精巧的刺绣,想必香囊的主人是个美人。
“娘子,你醒了!”织雪见她苏醒凑到床沿仔细打量她,确认她无事,心有余悸道:“娘子,您可真吓坏我了。”
沈念慈指腹小心翼翼地划过她受伤的脸颊,铺天盖地的愧怍密布心房,“织雪,我是不是很没用,害得你跟我一起被罚。”
织雪眼眸酸涩,她揩去泪珠,深吸一口气:“这事和娘子无关,大小姐性子向来如此。”
目中无人,狂妄、嚣张跋扈,以前她还在府里时,沈慕楹动辄打骂府里的女使仆从是常有的事,沈夫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们这些身世低微的女使只是供她消遣的玩意儿,她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在她眼中她们的命一文不值,死了也是一捧黄土掩埋,无人知道姓名。
沈念慈拾掇枕边帕子,笨拙的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忽得转了话锋问:“这香囊是从哪得来的。”
织雪低眸看了眼那香囊,皱眉沉吟道:“好像是二少爷的贴身之物,莫不是哪个心上人送的吧。”
沈念慈攥紧香包,喃喃道:“我祖母也会做这样的香囊,连味道也一样。”
织雪端来一碗浓稠的苦药,吹散氤氲的热气,“娘子,趁热喝药。”
沈念慈素手接过,望着碗里漆黑的药汁,她眉头紧皱却还是捏着鼻子灌下肚。
喝完药织雪塞给她一颗蜜枣,“二少爷待您愈发上心了,这次还是他吩咐人找郎中为您治病。”
沈念慈搁了药碗,嚼着嘴里甜滋滋的蜜枣神色微凉,她抿抿唇没吭声。
等织雪扶她躺好,脸贴着软枕她忽然有些迷惘。
*
沈念慈将养了几日的身子,才刚能下榻顾老夫人便来看她。
顾老夫人看她病弱的模样实在可怜,为她掖了掖被角又握紧她的手,“你好生养着,前些日子辛苦你了,好在阿砚的身子渐渐好转,你以后也可以松快些。”
沈念慈淡淡应声,却因为那枚翡翠玉镯,没有抬头看她。
顾老夫人端起茶盏,直言道:“那只翡翠镯,碎了吧。”
沈念慈心头一颤忙抬起头,遂有些难堪地低下头,整个顾府怕找不出第二个能像顾老夫人待她这么好的人了,但她却辜负了她,思及此她自责不已,“是孙媳的错,没有护好祖母送我的翡翠镯。”
顾老夫人执起她轻拍了拍,“我年岁大了,倒也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可你年纪还小,不懂的事有许多,可你也不用担心,以后我会慢慢教你。”
沈念慈细细思量,并未说话而是默默听着,蓦地鼻尖萦绕一股淡淡的梨花香,让她陷进回忆之中。
这香味,和她祖母太像了。
顾老夫人睇了她眼,见她有些出神道:“嫁到顾府可不是当少奶奶,享清福那么简单,你若想要继续待在顾家,那有些东西你得摒弃。”
沈念慈似懂非懂,但她仍然眨眨眼道:“孙媳省得。”
顾老夫人满意地点头,“你明白就好,过几日我要去静安寺,你随我一同去上香祈福。”
“孙媳全听祖母安排。”沈念慈怔了怔,微微颔首,旋即实在耐不住心中好奇,问道:“祖母,你平日熏得什么香?”
顾老夫人愣了一下,疑惑她突然问起香来,尔后拿出腰间系的香囊,“我不喜熏香,不过我常年配这香囊,都是我自己做的。”
沈念慈拿出另一个绣工无差的香囊,“这个香囊也是祖母做的吗?”
顾老夫人难得皱着眉,一脸严肃,“呦,倒是稀奇,阿砚竟把这样贴身的东西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