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
那位楚老夫人的做派,莫说他娘见了要胡思乱想,便是他也觉得,确是极为高贵之人方能养出的气度。还有楚兄,虽然从没摆过什么架子,但其学识与智谋已是惊人,能把酩山书院一众妖孽都比下去的人物,怎么会出自一个藉藉无名的寻常高门?
“我不是说过了……他们家在朝中确实颇有人望……”珊珊无奈地抿了抿嘴,此时还不到说开的时候,她只能拿话搪塞过去,“你怎么也开始胡思乱想了?不会是想让天佑哥帮你谋什么好处吧?”
“我能谋什么好处?难道还图他家产业?”康盛阳又是翻了个白眼,转头盯着她沉声道,“你不愿多说,我也不勉强。只是你心中确然要有数,日后嫁进这门户里,要怎么过日子。”
“我看那楚家不是什么寻常士族,想必是人情往来纷繁复杂,亲眷朋属非富即贵,你可真想好了,能应付得来?”
此话一出,珊珊终于沉默了,没再装作沉静从容的样子,眉间露出两分忐忑来。
她与舅母说的那些话,确实泰半出自真心,太后娘娘确然是十分和善的人,她也相信自己能与娘娘和睦相处。可是,仅是和睦,又怎么能够?
她自然明白,只要玉龙开了口,太后娘娘定会毫不迟疑地认下她作儿媳妇。可是她要嫁的是一国之主啊,将来她要母仪天下,与他一道担起天下兴亡的重任。她不仅需要婆媳之间的和睦,更需要太后的认可,将来还需要宗室权贵、朝野百姓的认可,认可她的德行、智慧、姿容、气节。
珊珊倚在靠枕上,长长叹了口气,她怎能不忐忑?自从得到太后就在南海的消息,她便思虑许久,忐忑至今。
她的这份忐忑,与其说是出于对未来婆婆的敬畏,不如说是因太后突然出现,让她终于有了要走上那至尊之位的真实感与恐惧感。
“若我此时就夸下海口,说我将来必能进退得宜,让往来众人皆交口赞颂,那定然是假的……”珊珊低头扯着一张帕子,缓缓道,“表哥这话,我也曾数次扪心自问,但是此刻,我确实回答不了。只有等我真嫁进去,坐上那个位子,方知我究竟是一块璞玉,还是朽木难雕。”
这样的心境,在玉龙面前她无法宣之于口,对着娘家人倒能吐露两分。
“若你真是块朽木,应付不来怎么办?”康盛阳冷酷无情地打击她。
“你就不能盼着我好!”珊珊立即抛掉了忧虑,含怒瞪向表哥,“难道你真想让我知难而退,回到康家给你娘当儿媳妇?!”
“嘶,什么话!白珊珊,寻常女子在夫家遇到难处,头一个反应难道不是向娘家求援吗?!”康盛阳闻言更是吓得不轻,倒抽一口冷气,瞪大双眼,“你就不能正常一点,跟我说句软话?!”
“什么软话?”珊珊冷笑一声,翻了翻白眼,“‘我在夫家过不下去了,表哥你快来接我回家。’这样的话?”
“没错,就是这样的话。”康盛阳忽然肃了神色,认真点了点头,“珊珊,你要记住,无论你嫁到多远的地方、嫁了什么样的人户,我们永远都是你的家人。若是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我,任他楚家是多显赫的门户,你哥都能想法子为你出头。”
“若是实在过不下去了,也不打紧,我上楚家把你接回来,康家这些产业,够你在家养十八个粉头小倌,每月一换,连换十年都不带重样的!”
所以如果确实喜欢,那就放心大胆地嫁吧,万事有他这个当哥的在后头兜着。他爹当年犯的错误,他绝不会再犯第二次。
珊珊瞪大了眼,呆怔地看着神情严肃的表哥,听完这番话后,忍不住红着眼流下泪来。她抬手把泪水擦了,心中感动得一塌糊涂,却又忍不住想笑,哽咽着断断续续地道:“没想到……表哥你……还这么有野心啊……”
“什么叫野心?我这叫有志气,志气!”康盛阳无奈地向后靠在了窗台上,仰面叹息,这个表妹,怎么就学不会好好说话呢!
他看珊珊还有些心绪激动,不住抹着眼角,想是这段时日憋闷得久了,正想再宽慰两句,就见她抽噎的动作忽然一顿,转身迅速灌下一大杯茶水,低声对他道:“你千万别说漏嘴。”
说漏嘴?什么说漏嘴?康盛阳莫名其妙地皱了皱眉,刚要说话,门边就传来楚天佑的声音:“盛阳兄,康三爷遣人来报信了。”
“嗯?出什么事了?”康盛阳闻声回头,只见楚天佑手持折扇立在门口,脸色恰被门框投下的阴影遮住,有些模糊不清。
他身后跟的小厮上前躬身道:“启禀公子,那陆家母子在家中盘桓许久,眼看都要到午膳时分还不肯离去,老爷夫人被缠得头疼,着小的来请您回府。”
果然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康盛阳深吸口气,站起身用力搓了搓面皮,神色有些悲壮,他这模样,不像要回家,倒像是去赴刑场。
“陆家到底是康家的多年姻亲,有些话,或许还是由外人说来更方便些,不如我与盛阳兄同去吧。”楚天佑在门口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