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城区车水马龙,车子开到路边,便堵住了。陈樾深索性找了个停车场停下,和李执玉一起步行去餐厅。
他们定下的那家餐厅位于龙城市中心,一家老字号,口味很不错。这家店很难排,本来当天是定不到的,陈樾深为了中午的包间加了很多钱。
路两边因为市政建设,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热闹喜庆,往日里管辖严格的人行道旁,也有不少人在摆摊。
卖灯笼的,卖字画的,卖糖葫芦、糖人这些传统小吃的,一股脑都簇拥过来,热闹极了。
人挤着人,稍有不注意,就可能走散。
陈樾深高大的身躯与李执玉并肩而立,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帮她挡开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防止别人推搡或者踩到她。
一个小孩哈哈笑着跑过来,一不留神,撞到了他的腿上,在他那双价格不菲的手工皮鞋上留下了一个脏兮兮的鞋印。
小孩见这个叔叔一脸阴沉,吓坏了,没顾得上摔的疼,便鲤鱼打挺爬起来,灵活地钻到人群中不见踪影。
陈樾深的眉头深深皱着,眼底带上了不耐烦的神情:“失算,没想到今天外面竟然那么多人。”幸好刚刚他护住了李执玉,万一她被那冒失的小孩撞到,八成也会摔一跤。
李执玉倒并不觉得有什么,轻笑着安抚他:“过年热闹些才有年味嘛。”
穿过长长的巷子,走过拥挤的人群和摊贩,两人终于到达了饭店。在前台报好号码,服务生便带着两人来到包厢。
这间包厢是酒店里位置最好的,透过那两扇硕大的窗户,可以遥遥看见龙城最出名的古园林建筑群,还有远处白雪皑皑的山峦。包间内装修古朴大方,一桌一椅都是用上好的红木雕成的,十分有古典韵味。
服务生拿过来菜单。
李执玉没在这里吃过,她把菜单给陈樾深,让他点菜。陈樾深点了两道这里的招牌菜,又照顾李执玉的身体,点了几道清新淡口的小菜。
菜要现做,上的很慢,两人在包厢里等着。
陈樾深脱掉了外套,望着窗外优美的景色,缓缓开口:“听说你大学是在龙城读的,和我讲讲龙城的事情吧。”他高考结束后便去了国外,去年回国,在龙城扎根,虽说生意做的很大,但对龙城的风土并不了解。
李执玉眉头轻轻皱起,眼底露出一丝尴尬:“你想知道哪些呢?”
她虽然十八岁之后的时光都是在龙城度过的,但由于李高格给母女留下了巨额的债务,她一方面要应付隔三岔五就上门催债的讨债人,一方面要努力做兼职挣钱还债,还要给雨萱攒医药费。
可以说,别人的大学四年轻松愉快,她的大学四年忙碌无比,每天奔波于学校和兼职地点之间,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学习和赚钱。
李执玉甚至觉得自己对龙城的了解或许还比不过陈樾深。
陈樾深抬手,指了指远处的古建筑群:“介绍一下那里吧,我来龙城后还没有去过。”
其实李执玉也没有去过,一是因为她没有那么多闲暇的时间,二是因为去那里需要门票,大几十块钱。
她想了想,倒也能说出个二三,毕竟那片建筑群在全国都是很有名的,她看到过一些相关的介绍,小学课本上甚至还有一篇课文专门讲述它。
陈樾深听她干巴巴地讲着那些历史故事,笑出了声,打断她:“李执玉,我不想听你背课文。”
李执玉也笑了,摇摇头,叹气:“那真不好意思,我也没去过那里。如果你想了解更多,最好自己去看一看。”
长久的沉默,直到吱呀一声响,服务生推开了包厢的门,他们点的菜已经做好了。
一叠叠色香味俱全的菜摆在了桌子上,有香醇滋补的萝卜老鸭汤,有鲜甜味美的清蒸鲈鱼,有清爽开胃的腌酸黄瓜,还有上汤娃娃菜、清炒菜心等。
陈樾深说:“先吃饭吧。”
李执玉点点头,拿起碗筷,夹了一道离她最近的上汤娃娃菜,慢慢地吃着。
不愧是龙城最有名的饭店,味道果真是她曾经吃过的那些不能比的。
陈樾深拿起瓷碗,盛了一小碗萝卜老鸭汤放在她面前,在她放下筷子的间隙,问道:“李执玉,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可以告诉我吗?”
他不是没有让人调查过,也不是对空白的这几年一无所知,只不过,他想听她亲口告诉他。
李执玉放下了汤勺,看向他的眼睛。
她沉思了几秒,似乎内心有些挣扎,但这纠结的时间很短,释然一笑后,淡然开口:“其实并没有太多可讲的。”
尽管这些年的生活艰苦逼仄,那些昏暗的、窘迫的、破败的、灰扑扑的日子被一一回忆起来时,确实令人难为情,但她并不觉得这是多么可耻和不能说的事情。
错误是李高格曾经犯下的,她不过是故事中一个努力修补的受害者,她已经尽全力做到了任何一件自己应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