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八十八号”。
纪筝颇为走神地想,什么嘛,梦里装二哥的男鬼,果然没想把她带去什么好地方啊。
要是真答应了,小命肯定是不保了。
早年游历,她听说过这事,这叫做“阴桃花”。
往往是梦中相会,男鬼化作梦者喜爱的模样,大都容貌俊整,集日月光华,夜夜入梦颠鸾倒凤。醒来,猛者会反常地记得梦中内容。
时机成熟,男鬼就会在梦中发问。
或是叫梦者去寻他,或是诱|导梦者,问要不要同他走。
梦者若是稀里糊涂应了好,那梦就会瞬间破碎。
人与鬼定契。不可更改。
不日之后,阴桃花便来取命,成就“长相厮守”。
梦者横死是常有之事。而且横死时常着嫁衣或红衣,路人望去诡异。
纪筝是第一次碰上这事。
此时想来也后怕不已。若不是这阴桃花变作二哥,她未必能半路清醒。毕竟她与纪瑄太过熟悉,一有小细节对不上就能知道不对劲。反观,若是阴桃花变作那伽之流,或许她就出……
等等。差点把正事忘了。
纪筝终于把思绪拽回来,凭空写就醒神符,分别打入那伽和姜雪吟体内。
二人醒来,望见此间景象,和纪筝通气。
纪筝:“这村子有问题。不解决这问题,障眼法难破,我们走不出去。”
姜雪吟知道了处境,小声骂了几句,都快到橐驼驿站了,偏生出这些事端,火得不行,但回忆起梦境,又冷汗涔涔,“你们……有没有梦到一个女人……”
纪筝:“女人?”
“对。梦里,我……我好像变成了这村子里的一个女孩。人都要叫我‘小红’。每天都要干粗活重活,没有爹娘,从小就是童养媳。直到有一天,我遇上了赶考路过的书生,那书生长相很不错,态度也温柔,一来二去就喜欢上了。”
讲到这里,姜雪吟自己红了脸,又有些气恼,“这农女也是轻浮,书生住在坟地破房子里,她经常借着送饭去相会,最后把肚子都搞大了。”
纪筝默默听着。
年轻的童养媳,未婚先孕,在穷村子里倒不少见,只是时间太巧了些。小红很难圆过去。
姜雪吟道:“书生知道后就连夜逃跑了。小红顶着压力恐惧把孩子生下来,那孩子与相公长得一点都不像,反而继承了书生的白面皮,东窗事发,小红被打得不成人形。那孩子也被活活掐死了。”
“到这就没了。”
一直没说话的那伽忽然道:“是梦中梦。”
纪筝:“你也梦到了?”
“我梦到了后半段。小红醒来,发现是黄粱一梦。”那伽道,“梦醒,小红是新嫁娘,是绣嫁衣太出神睡着了。她是从别村跟着心上人回来的,主动要嫁到石首村的。正在少女怀春待嫁。”
纪筝:“嫁了吗?”
“嫁了。但有些波折。”
“波折?”
“小红盖喜帕等轿子那天,听着锣鼓捶打,热热闹闹,忽然就停了。”
姜雪吟用力摩擦着双臂的鸡皮疙瘩,毛骨悚然,“别说啦,好可怕。”
那伽并未受到她的影响,继续陈述梦境。
“锣鼓声停了又响起来,却变了曲调。变得……很昂扬。”
“这时,有人破门而入,把小红的手脚捆了起来,口中也塞进布团,喜帕被系紧缠在脖子上,眼睛也看不到了。任凭小红怎么挣扎都没用。”
纪筝听到这,“抢婚?”
那伽点点头,又摇摇头,“是掠夺婚。”
“不过好在只是传统,并非真有匪寇进村。小红哭哭啼啼被绑到新郎家,这才被解开束缚,听媒人解释。”
“接着,小红顶着喜帕,按婆婆的要求,端坐在一把小椅子上,一动不能动。”
纪筝:“小椅子?”
那伽回想着,“我的视角只能看到下面,看着像是簸箕。是一把放在簸箕里的椅子。”
坐在簸箕里的嫁衣女!
纪筝悚然。
记忆突然清明陡亮。某种模糊脑子的术法像是被点破了。
血色漫天,儿啼母哭,石首村那一瞬的扭曲。
家家户户门后,坐着的正是一个簸箕里的新嫁女。
身着嫁衣,头盖喜帕,坐在方凳上,背影佝偻头低垂。
纪筝隐约摸到了真相的边,“然后?”
回忆起这段的时候,本来十分理智,能以旁观者角度叙述的那伽,也不由自主代入了“小红”的视角。这是梦境力量对他残余的精神影响。
“然后我坐了得有两三个时辰。独坐期间,光着脚,脚也不能碰到地,媒人说这是要磨一磨新娘子的脾气,免得村外来的,不懂规矩,不孝敬公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