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吟下了楼,点小菜吃。
狐仙朝楼上瞥了眼,一边啃林檎果,“年轻就是好啊。”
不能说话的姜雪吟,不知所云,只能恨恨地看着狐仙。
纪筝就在此时下楼来,心事重重。最近那伽在她身边太乖了些,她忘了鬼蛟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何况那伽初见时,看着生前就是个狠茬。
今日对狐仙,他先装睡,黄雀在后,下狠手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凶性可见一斑。
纪筝微微叹了口气。
到底,他不是小师弟。
狐仙朝纪筝递上果盘来,“妹妹,要不要我给你剥葡萄?”
媚态横生,却眼神干净,叫纪筝都不由心中一动。
“我自己来吧。”
待她坐下来,狐仙便开始扯家常。从盘古开天辟地扯到客栈这窝狐子狐孙下了多少崽,一口气都没断过。
换个人来,可能被说晕了。
纪筝却含笑,“你怎么会附在姜梨满身上?”
狐仙说得正尽兴,不过脑地说了实话,“我那是报恩。”
“报什么恩?”
狐仙噎住,自知失言。不肯再说。
纪筝:“姜梨满与鱼人的姻缘,是你牵的线?”
狐仙瞪大了眼,吃惊的样子,像极了上辈子纪筝养的宠物,“你怎么知道的?”
纪筝吃葡萄,不再多言。而同桌的姜雪吟,则是下巴都快合不上了。明明是她和庶妹换了婚约和夫君,原来都在大狐狸精的安排下?她才是棋子?
姜雪吟气得翻白眼。狐仙则捧着下巴,崇拜地看着纪筝。要不是客栈大厅大庭广众,她都要现出狐狸尾巴在身后摇来摇去了。
“妹妹,你告诉我嘛,你怎么知道的。”
纪筝抿了口茶,“猜的。”
从前师父带她游历,曾遇见过几次狐狸的精怪。狐狸报恩的方式有些特别。
你今日与她有恩,来日,她就要给你牵姻缘,甭管合不合适,就给你牵她觉得合适的一半。
而且狐狸报恩有个习性,很喜欢拖家带口的。纪筝和师父就遇见过一堆小狐狸半路拦截俊俏郎,现出原形可可爱爱,骗人抱抱,然后带去见恩人姑娘家的。
险些没把纪筝笑到肚子疼,真是又狡黠又纯真。
狐仙修了千年,尚带点本性,扯了纪筝的手臂摇,“怎么猜到的?说说。”
纪筝吊足她的胃口,却懒怠解释,把狐仙勾得心痒难耐。恼道:“早知不帮你解媚|毒了。”
说起这个,纪筝就来气,“你没事给我下那种毒干什么?”
狐仙声调百转千回,“我那是成人之美。”
刚想解释成谁的美,岂料纪筝打着哈欠,背身上楼了。
狐仙气晕。姜雪吟偷笑,俩活宝又开始掐架。
到了夜间,店小二将姜雪吟要置办的行李,并几人洗漱的用品都送上楼来。店小二汗流浃背,时不时拿眼睛偷瞄狐仙。看完,暗自摇头,“美的美的。不美不美,女鬼女鬼。”
纪筝被逗笑了,天字房尾房突然多出个美貌女子来,本就被传说房间内闹|鬼,这下都把狐仙姐姐当女鬼了。人人自危不敢言。
纪筝忙安慰他,“别怕,是我的旧友。”
店小二显然不信,摇着头下楼了。
不过经此小插曲,纪筝倒想起来,他们住的,可是个“闹鬼”的屋子。
白天那团白雾,是狐仙姐姐的亲族。可不是尾房本身的鬼怪。
纪筝一边沐浴,一边养足精神,防止夜半轻易睡着。雾气蒸腾中,她的思绪漂浮,想起白日替那伽擦血。那暗自勾在一处的手指,肌肤交|缠触碰。脸刷地就红了。
她暗恼地拿过布巾擦干身体,换上中衣。走到地铺前躺下。
屏风后,狐仙和姜雪吟还在较劲。屏风上人影晃动,狐仙乐不可支笑声连连,姜雪吟发不出声,只拿手去追打。
纪筝摇摇头,再看看身侧,那伽睡了一下午没动。不过纪筝知道他醒着,她躺下时,那伽动了动手指。
这厮生气了。不和她说话。
想着今晚还有鬼怪,需要他协同对付,纪筝软了语气,“今日是我错了,媚/毒,下次让你解还不行吗?”
那伽掀开被子,嘴唇都气哆嗦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纪筝瞧着他泛红的耳朵,后知后觉,自己的话里有歧义,便也有些羞赧。
正尴尬,窗边袭来一阵疾风,将烛火打灭。
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叮铃铃,清脆的排铃声响起,逐渐靠近了。
窗牖边,白色的一排人影,高帽屈腰,列队而走过。乍看去,仿佛皮影戏一般,肢体不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