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的死和太后有关,赫连正是为此将她召回。她推门走进去,里面两人看见她,不由一瞬错愕。
太后先回过神,“是你?好啊,”她脸转向赫连,手指着李沁喜道:“你以为找她回来,你就有帮手了?”
太后扭过头,在李沁喜与赫连之间来回看了几遍,对李沁喜嘲笑道:“你来得正是时候,正好今天让你看个清楚,你是怎么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她仰头狂笑着叫问:“你知道你是怎么嫁过来的不?从死了的老东西,到赫连葛尔,没有一个人不在算计你,你当初嫁过来是为了出兵解你显朝一时之困,这笔买卖可不划算,你后半辈子都得贴给赫连葛尔当保命符。不过,他三番五次整你、害你,你竟然还愿意帮他,可见你也不过是个蠢货。”
李沁喜余光瞥见赫连把头扭到了一边。此时不是跟他计较的时候,她清清嗓子,不疾不徐反问太后:“我不帮他,难道帮你?你让娜依办过的那些事我都一清二楚,连你早已破产的阴谋我也都知道了,于私,你我早有生死之仇,于公,你会让整个翰达尔草原大乱。明知道我不可能放过你,还试图动摇我,拉近我,你真是老得昏聩。”
“哈哈哈哈哈,没错,我是老了,”太后得意道,“可我也把你们都拖死了,让你们都尝尝绝望的滋味。”
“绝望?”李沁喜低头弹了弹自己的指甲,“我们还有大把时日,日后多的是转机,而你苦心谋划了一辈子,几十年付出得不到任何结果,如今更行至末路回天乏术,究竟谁更绝望?”
太后不以为然:“算了罢,你也就逞逞嘴上威风,凭你的性子,难道还肯和一个多次羞辱你、害死你挚友的男人有转机?你们吵了那么多架,中间死了那么多人,这些你竟然都忍得下去?哼,再说了,赫连葛尔,你这么快就忘了你的娜依?她活着的时候,也没少受李沁喜的气。转机?呵。”
赫连愤怒地跨上来,横在太后与李沁喜二人之间,“不准你再提她的名字!”
太后眼中流露出极度的厌恶,摇头道:“看看你这样子,还真是个孽种,和那奴隶牧羊女一样的下贱。”
“我再下贱,也是你生的,”赫连虽气得发抖,却是冷笑着说话,“我身子里下贱的血,是你给我的!”
李沁喜望向赫连,他已经很逼近一件会令他心碎之事,她犹豫刹那,决定还是由他自己去发现。
“你以为我愿意?我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生下你,让你搅乱了我的大局!”
天下没有比母亲对孩子说出这句话更令人受伤的事,赫连额角青筋暴起,他往后退了半步,脸上却不见意外。“你终于承认了,”他以一种近似野兽低吼的声音呜咽道:“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很想向你问个明白,今天你终于承认了。”
从前他只是疑惑,母亲也一直闪躲逃避,今天,终于,她确认了他心中的怀疑。
“没错,”太后毫不避讳地对上赫连的眼睛,“从知道有你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一生的耻辱,你这不祥的绿眼怪物!”
两滴泪从赫连眼中盈落,他咬紧牙,再说不出任何话。
太后这些话对李沁喜的震撼不亚于赫连,她没想到她们母子把所有遮掩撕开来时,景象会是如此残酷。
太后扬手照赫连脸上一掴,“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西拉妲!”李沁喜打断她。
太后先是一怔,眨眼便明白过来,李沁喜已知晓了她的身世。西拉妲,是她的旧名。
“西拉妲·那昂里,”李沁喜又叫了一遍这个陌生的名字,太后绕过横在二人之间的赫连,伸手死死捏住李沁喜的下颌。
李沁喜在她的控制下艰难地张开嘴,“你是,已覆灭的哈温奇部落的,西拉妲公主,对吧?”
“放开她!”赫连抓住太后的手腕将之从李沁喜身上甩开。话至此处,他明白为何母亲会这般痛恨他与父亲了,
哈温奇是翰达尔草原上堪称强大的一个部落,四十多年前为奚赫所灭,今日奚赫与虞部两国边境以鹄莫山为界,便是瓜分了哈温奇领地的结果。鹄莫山往东为右鹄,在奚赫境内;鹄莫山往西称左鹄,属虞部境。
灭哈温奇,是奚赫王庭引以为傲的成就。
太后厉声质问李沁喜:“哈温奇族人除我之外全数被屠,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沁喜反问:“你还记得我初来乍到时,王后殿那名被你无辜打死的婢女吗?她与好友都是你安插进王后殿的眼线,你打死了一个,另一个便一直记得要为她报仇。”
金罗苑中有一马奴,其祖父曾参与哈温奇战役,于战中偷偷救下一名哈温奇王族婢女,后与之结为夫妻。三十年前那场奚赫与虞部的国婚,王子与王妃金车同游,这对夫妇前往观礼,妇人一眼便认出了王妃就是哈温奇遗留下来的最后血脉西拉妲公主。
公主的长相肖似她那虞部出身的母后,面貌几为同一人。那夜,妇人还以为是自己疯了,竟看到王后死而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