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许远无意识地低声呢喃。
面对仇敌,与其自己手染鲜血,更正确的做法是让槃蛇被公正严明的大唐律绳之以法,他一直如此相信。对待凶狠毒辣的仇人,他尚且如此,面对这些和他本没有一丝交集的“敌人”,就算他武功盖世,他也还是下不去手……
更何况他也根本打不过!
他能在这近身肉搏的血腥地狱里到现在还没有缺胳膊少腿,全是靠张巡和暮秋,一左一右将他护在身后。而他们正在抵挡着无数玄衣人的攻击。
暮秋出手的方式极其果决,往往一剑就将进入她身旁一尺范围的敌人毙命。
每次出手,她的剑都带着难以言说的诗意,她甚至还能在暴雨般的刀光中,留有余力,每刺出一剑,她都翻转身体,精准地躲避敌人溅出的鲜血。
看起来,比起为逝去的生命叹息,她更在乎的是,别让自己的身体和衣裙被这些污糟的东西给弄脏了。
张巡那边就没那么顺利了,他比许远的生辰还要小上几个月呢,眼下却在强迫自己成长起来,他尽全力回忆着自己曾在许府粗浅学过的刀法,剑法,步法,使出浑身解数才能勉勉强强和冲上前来的玄衣人僵持不下。
许远难过极了,他想起这一切和张巡、南八本没有关系,可他的朋友不仅仅为他许家出谋划策,现下还得为他出生入死。
张巡的母亲只有这一个儿子,这个和善的妇人总是很是放心张巡和自己交往,若是张巡今夜有什么不测……
内疚排山倒海而来,几乎要将许远压垮。
几道锋利的刀,张巡躲闪不及,手臂上瞬间被割开长长的伤口,可张巡一点也顾不上疼痛,任血飞溅,他忍着疼痛不退反进,如同炸了毛的狮子,看准了面前的玄衣人脚下的一个不稳,立刻用尽全力将剑刺入他的左肩!
将剑拔出之后,张巡连贯地抬腿,踢在玄衣人的腹部,没有半分犹豫。
“别瞎想了!”张巡都到了这时,竟然还分神留意到了许远异样的情绪,“路是我自己选的!拿好你手里的剑!”
是啊,手中的剑似乎正在震动,想要出鞘。
冰冷的剑身居然给许远传来了一丝力量,这把剑,他原本是要送给南八的,可南八如今音讯全无,会不会也遭遇了什么不测?
自己的好友们眼下都生死难明,一腔孤愤在许远年幼的胸膛里积蓄。
他拔出了长剑!
与此同时,一位玄衣人也立刻举着寒光闪闪的刀,向许远猛扑过来!
许远努力保持着镇定,告诉自己不要心慌意乱,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玄衣人的身影,终于鼓起勇气将剑竖在自己胸前格挡。
可敌人压根没打算攻击他的上盘,这玄衣人飞快地弯下腰,将长刀一横,凶蛮的刀锋狠狠地朝许远的双腿砍去。
千钧一发之际,许大人一个飞身,一脚踏在这玄衣人的背上,犀利的刀锋陨落在地,他大袖一挥,挡在许望身前,振臂发力,连连出招,须臾之间又替许远化解了无数的杀招。
离得这么近,许远才看清父亲总是一尘不染,修身妥帖的衣袍早已被割破,无数密密麻麻的刀刃冰冷无情地割开了许大人的皮肤,露出其中的血肉,伤口虽然都不算太深,可出血依然很严重,看的许远触目惊心!
毕竟父亲没有武器,想要退敌的话只能依靠近身肉搏,玄衣人在数量上优势太大,父亲纵使有千般能耐,在玄衣人源源不绝的围攻下,也显得左支右绌,渐渐落了下风。
“父亲!接剑!”许远终于想到了这把剑最该出现的地方,冲着许望大喊。
没想到许望断然拒绝,他大喝一声:“拿好你的剑!”
和张巡说的话一模一样。
既然上了战场,就绝对不可以丢掉自己的武器,哪怕是死!
许望看着数量没见明显减少的玄衣人,有些恼怒。
而他如此恼怒的最大的原因是,他也不想杀人……
在他眼里,这些诡异狠辣的玄衣人,也是他的同胞。
在打斗的过程中,他清晰地看见这些玄衣人的脑后,有一条蜈蚣般的伤口盘桓了整个后脑勺,沿着脊柱不断向下延伸,在这条伤口的皮肤处,是长不出头发的,格外可怕醒目。
这使许望立刻确认了这些玄衣人的身份。
旁人或许不知道,可他曾带兵打仗多年,也曾驻扎外邦。
他听说过大食国的巫师们擅长的一种阴毒的秘术,这些将面容常年藏在黑袍之下,不知道活了几百年的巫师,可以切开人的头颅和脊椎,从中取出几段血淋淋的经络,改变人体原本的构造,再用丝线将伤口缝合,辅以秘制的药液,给受术者喝下,便能将原本正常的人变成没有意识,只知厮杀的怪物,且终身受命于给他们提供秘制药液的人。
而这些惨遭毒手的人,根本不会是达官显贵家的孩子,很多都是边境线上,无依无靠的流民,一旦被抓走,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