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子,将他扯到自己身边,压低声音说,“没想到是你一直在包庇张巡想抓的这个贼人。”
南八也压低了声音,不答反问:“你怎么也来了?”
许远轻声说:“我们比你们还早来一刻钟呢!”
“你们?”南八有些纳闷,正欲和许远交流心中所想,可一股汹涌的杀气从他们身后传来。
南八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却看见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俊俏男子。这男子一身华服,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院子里的两个人,浑身笼罩着人不可近的寒气。
南八吞了吞口水,问许远:“这人谁啊?”
许远担忧地看了一眼空妙,决定不欺骗自己的朋友,他轻声回答道:“空妙郎君。”
“什么!”南八又想大喊,幸亏许远及时捂住了他的嘴。南八发不出声音,只能瞪大眼睛,表现自己的惊讶。
南八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见到名震江湖的空妙郎君,更没想到许远竟然与空妙郎君认识,而且他们竟然也出现在了林婆婆的小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南八眨眨眼,心想,要是张巡在这里就好了,他一定能告诉南八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个黑暗中的人,仿佛夜里觅食的夜鸮,六只眼睛齐刷刷地盯着院子里那两个人的动静。
林婆婆忽然不生气了,她一言不发地转身,仿佛刚才那个激动的妇人并不是她。明明她的眼里还有泪光,可她就是这么冷静地、绝然地回了头,一步一步,缓缓往屋内走去。
刚刚相认,就要告别了么?
“小婷……”罗四爷唤了一声,语气中透着挽留之意。
林婆婆真的停下了,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可罗四爷终究还是没有勇气上前去拉她的手,两人之间仿佛真隔着一条时间的鸿沟。
一张写满字的黄纸从林婆婆的手里飞出,四爷颤抖着从空中接过。
寒夜的风忽然更猛烈地吹了起来,林婆婆抑制不住地咳了几声。
今夜可真冷啊。
可比凉夜更冷的是四爷此刻的心,他面如死灰,在昏黄的灯火下费力地读着信纸上的字,不过才读了两行,整个人就又颤抖了起来。
“这是……”四爷怔问。
“休书。”林婆婆言简意赅,落字成冰。
她又咳嗽了几声,却仍然没有回头。林婆婆平静的声音回荡在夜里,清晰无比。
“三十年前,你想要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独自过活,我虽气愤无助,却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天下男人都是些不堪托付的东西。可你留下的那封诀别书,狗屁不通,没名没分,白白将我耽误,实在可恨!”
四爷闻言,头都快要低到了地上。
有些错,一旦犯下,便再无更改的机会。
三十年前,是他自己做了决定,抛妻弃子也要去追寻自己想要的自由快活,本就是自私自利的念头,连他自己都无从辩驳。
这一切,并不是“一时糊涂”四个字就能够轻易洗刷的。
大错铸成,他今日就不该在心里怀有这万分之一的侥幸,以为小婷能够不计前嫌,重新接纳他,就像这世间许多曾被无情抛弃的女子一样。
小婷,她能一个人拉扯大他们的孩子,还将食肆的生意经营地这么红火,活出一股男子都不能与之相比的精神气。那她又怎么可能是那些要仰仗着丈夫儿子才能过活的寻常女子。
他将休书放入怀中,苦笑。
他本想再对那个背影说些什么,告诉小婷她这么多年都是怎么过的。
他想告诉她,他并非铁石心肠,一去不回。
其实在他离家的第三年,他便顶不住思念偷偷回乡了。他本想痛改前非,和她们母子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可他没想到母子俩早已远走他乡,连田地都变卖了。他想告诉小婷,曾经属于他们的那方简陋的茅草屋早已被夷为平地,富商在此处盖了一座堪称华丽的马厩。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悔恨中寻找他们,在茫茫天地间四处漂泊,吃尽苦头,终究一无所获……
他是多么希望有朝一日能找到他们母子二人,用上三天三夜,将心中的悔恨与想念都说出来,再用尽余生去弥补。
可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在他们俩之间,是浓到化不开的悲伤和一道无形的鸿沟。
林婆婆的背影不停,她走进屋内,将两扇吱嘎作响的木门紧紧关闭。
这扇通往过去的大门,再一次被无情地封上了。
这一次,她连一丝门缝都没留给他。
这是他应得的下场。她做的没有错。
她被辛酸痛苦填满的三十年,并不是一瞬间。甚至她只是奉还了自己一封轻飘飘的休书,终究还是太便宜他了。
林婆婆的身影从窗户纸上清晰地透出来,她正在重新给自己倒药,又一口一口仔细地喝了下去。那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