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夫人与青蕖之案尘埃落定之后,一行人返回了新城。
张巡和许远继续回到书院念书。南八照例每日操舟,载货渡人,在宽阔的钱塘江上穿行。
钱塘江畔码头密集,南八主要在七里泷码头与平澜渡码头之间往来。有南八的地方总是少不了热闹快乐,即使许远和张巡每日坐在学堂之中,也能从其他学生口中听见码头上那个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刀疤脸小子,又掀起了怎样的波澜。
朝颜不再回到书院念书了,在身份文书失而复得之后,他立即去了一趟钱塘杭州府学政,为进入长安访学办理好了一切手续。自打南八他们三人将朝颜从海里捞起来那日,朝颜的状态始终不好,终日迷茫无措,心事重重,失魂落魄。在经历了青蕖一案之后,他整个人仿佛从容轻松了很多,目标清晰,不再惶惑。
朝颜说,他要穷其一生,学尽天下学问,并用他的这双眼睛看遍大唐繁华,将青蕖没有机会看见的,全都认真感受一遍。如此,才不枉他历经艰险,跨海而来。
“这才对嘛!大丈夫生于天地间,便该痛快活一场!瞻前顾后,畏畏缩缩,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南八大力拍着朝颜的肩膀,“不纠结,也是一种勇敢!”
除此之外,还有一人再也没来过书院,那便是齐夫子。
齐夫人的事早如野火蔓延般烧遍了这座江南小镇,他们听说齐夫子至今仍然没有放弃要替他的姐姐翻案,他执着地拜访了钱塘许多有名的讼师,却无一例外被拒之门外。齐夫子负责的课业久无人教,书院院长周夫子急得没法,只好亲自出马,代其授课。
张巡和许远二人虽每日尽量表现得若无其事,其他人的闲言碎语仍旧不受阻碍地顺着风传入二人耳中。
书院的学生们常在他们二人身后指指点点,或是聚集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小声讨论齐夫人一案,认为是张巡与许远亲手将齐夫人送入衙狱,齐夫子伤心至极,这才不再来书院教书。言语之中,颇有指责贬损之意。
“闲言碎语何足问,是非公道自在心。”张巡和许远默契一笑,并不把身后的议论放在心上。
今日炎热,学堂之中更是闷热难耐,张巡与许远正打算去荷妹的小店买上几碗冰酪消暑,再给快要收舟的南八带去一碗。可他们刚走到大榆树下,却只看见了紧闭的门房,往日热闹的冰酪店此刻竟空无一人,一片萧条,就连荷妹冰酪店外随风飘摇的店招都不见了。
二人吃了一惊,心道不妙,唯恐荷妹是不是又遭遇了什么意外。正当二人想要翻入小院里一探究竟时,紧闭的柴门忽然由内向外,被一双素手推开了。
荷妹裙摆翩跹,信步走了出来。
看上去没出什么坏事嘛……
二人上下打量了荷妹一眼,吊起的心缓缓落回肚里。可就在下一秒,两人刚落回肚里的心又立即吊了起来。
原因是他们看见还有另外一人紧随荷妹走了出来!
张巡和许远张大了嘴,指着来人说道:“你怎么在这儿!”
朝颜大方一笑,神色坦然:“二位公子来晚了,冰酪已然售罄,二位还是请回吧!”
在阳光绿影下,荷妹站在朝颜身边,眉眼弯弯,掩着嘴轻笑。还是这样的荷妹好看,再没有仇恨愤怒,眼泪滂沱,唯有恬淡与宁静。
“今日卖光了就卖光了呗!”张巡笑道,“明日我们再来便是!”
“就是!”许远附和道,“明日我们早些来!”
那双蓝色的眼眸里闪烁着狡黠,朝颜啧啧摇头,“那恐怕是要让两位公子失望了!”
“此话怎讲?”张巡与许远异口同声。
“荷妹的冰酪店关张了!”朝颜宣布道,“今日起,荷妹冰酪店正式闭门歇业,再也不开了!”
“什么!”张巡和许远不可置信道,“什么叫做再也不开了?”
朝颜笑了笑,目光转向荷妹,荷妹羞涩地低下头,脸上竟然攀上了红霞。她走到张巡与许远之间,递出一封信来,笑颜明媚。
二人拆开信封,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这信毫无疑问是荷妹书写的,字迹有些歪扭,不时还有些许错字,不过不影响阅读。
张巡和许远不约而同地抬起头,颤声道:“荷妹,你要和朝颜一起去长安了?你……可想好了?”
“嗯嗯!”荷妹重重点头。
二人对视一眼,心中喜忧参半,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已与荷妹说定,往后她便以侍女的身份跟随在我身边,与我一同去长安访学!今后,我会如同兄长一般爱护她,善待她,必不会叫她再受欺凌,也不叫青蕖姑娘伤心牵挂。”朝颜笑道,笑中藏着不易察觉的落寞,“老天有眼,竟然让我找到了小青的妹妹,我一定会照顾好荷妹的,你们也不必担心我们!”
张巡和许远继续对视,虽然都未说话,心里却知道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我倒是不担心你,”许远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