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分开,拖拽着肥胖臃肿的齐夫人,离开了公堂。
齐夫人口中不断高呼着冤枉,齐夫子的手无力地伸向自己的姐姐,眉目扭曲,满脸泪痕。
“姐姐!姐姐!”
在齐夫人的身影消失在公堂之外后,齐夫子的哀哭才渐渐停歇。他仿佛石像一般蹲坐在地上,连一个眼神也不愿意投向张巡与许远。
“荷妹,快起来!”南八兴奋道,和朝颜一起将泪流满面的荷妹搀扶起来。“那个老妖婆终于受到惩罚了!你的姐姐终于可以瞑目了!”
南八拍着朝颜的背,宽慰道,“这下,你终于能睡个好觉了吧!”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就像是一场梦。
朝颜虚弱地笑了笑,齐夫人真的被惩罚了!可他的心中依然充斥着不真实之感。
荷妹伏在南八的肩上,低低地哭了起来。南八相信,那是喜悦的泪水。
“齐夫子……”许远走到齐夫子身边,伸手想要将他搀扶起来。齐夫子挥开了许远的手,谢绝了他的好意。
“不必,我还站得起来。”齐夫子冷冷道。
“夫子,你教导我们,做人要严守礼义廉耻,明辨是非,为人忠正,万不可徇私舞弊。”张巡喃喃道,“不知你自己心中,可曾坚守?”
齐夫子冷笑了两声,没有回答。
齐夫子站起身后,头也不回地走入了雨幕中,留给了众人一个决绝的背影。
“今日之事,多谢何大人秉公处置!”许远露出明朗的笑容,对何大人道谢。
“为官之则罢了,何足挂齿。”何大人笑了笑。
“这件事终于了结了!我们快些回去吧!”南八喊道,“外头的雨大着呢!”
众人抬腿欲走,就在这时,何大人忽然开口道:“许公子,请留步,能否借一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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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们一行人将要离开县衙之际,何县令突然道了声“且慢”。
众人回头,看见何县令提着官袍的下摆,满脸堆笑着走向了许远,领着许远走到了一个僻静无人之处说话。距离太远,什么也听不见,张巡只能瞧见何大人上下翻动的嘴皮以及许远的侧脸。
何县令一改审案时不怒自威,不苟言笑的模样,始终绽放着如春光般和煦的笑容,凑在许远的身旁不住地耳语,殷切至极。
张巡远远看见,何县令官服一抖,从袖中飞快地递出一封书信,交到了许远手中。张巡眼神一颤,嘴角微微向下,收敛了笑容。
朝颜怀抱着失而复得的文书等物,神情怅然。
青蕖一案终于尘埃落定,虽然在审案的过程中出了些意外,但好在最终还是如愿让齐夫人受到了严惩。他捂着心口,感知着胸腔下方心脏的跳动,感觉那根自从青蕖死后就扎在心口的刺正在缓缓消失,他的心,终于能够不再那么疼了。
不多时,何县令与许远交谈完毕,亲自将许远从衙门中送了出来,一路上都笑意盈盈,春风满面。
暴雨竟然停了,浓厚的黑云在他们的头顶移动,正在逐渐散去。何大人还是吩咐下人为他们准备了回钱塘的马车,还妥帖地将雨具提前安置在了车中。
众人就这样踏上了回程的旅途。
许远暗自抚摸袖中的那一封何县令交给他的东西,眉目沉凝,心事重重。张巡坐在许远身旁,看出了许远的不安,便提议与许远一同下马车走走。
青蕖与荷妹所遭遇的沉重往事,重如巨石,压在他的心头,车里实在太闷,他也确实想要下车走走。
“你说,今日之后,齐夫子还会回书院教书么?”张巡一边小心避开地上的积水,一边问许远,“齐夫人的事很快就会传遍整个钱塘,齐夫子方才听到齐夫人被判处了流刑时那么失魂落魄,想必也是伤心极了。”
“唔……”许远低着头,轻声道:“我也不知道……只希望齐夫子能明善恶,辨是非,别因为亲缘血脉,就失去理智,责怪我们。”
“这可难说了。”张巡笑道,“责人容易,责己难。面对犯了罪的至亲,又有几人能做到不徇私情,不偏袒?”
张巡见许远不答话,只一味盯着脚尖走路,便心知许远是在记挂什么。张巡终于忍不住道:“远兄?你从华亭县衙出来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可是因为何大人对你说了什么?”
许远本就不愿隐瞒,又被张巡道破心中所想,当即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慢吞吞地从袖中抽出一张名帖,说道:“你瞧,这便是何大人给我的东西……这是他的名帖,希望由我转交父亲,允许他择日拜会。”
张巡道:“许大人曾身居要职,你家又极其显赫,何大人这是想要通过你来结交许大人啊!我早听闻官场人心复杂,有许多的人脉关系要疏通,想必这也是寻常的人情往来,你交给许大人去理会不就成了,又何苦自己发愁?”
“寻常拜会的名帖,父亲早就拒了不下百十封,”许远苦笑道,“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