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做什么啊?好好的砍什么树啊?”张巡问道。
“因为……我们战败了。”朝颜忽然握紧了拳头,“很多年前,我们曾输给大唐的军队,那是一场惨烈的败仗,父亲砍掉家族百年传承的樱花,以示永不忘耻,势必……”朝颜的话戛然而止,没有说完。
张巡感知到了朝颜的话语之间凌厉的杀气,他接话道:“永不忘耻,势必讨还?”
朝颜愣了愣,眨着眼睛看着张巡,似乎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甚至与父亲所说的别无二致。
“哼,”张巡的唇边露出轻蔑的笑意,“你们来大唐访学,大唐都毫无保留地传授,无论是丝绸,制窑,养蚕桑植,还是天文历法,政令文教,都没有一丝藏私。至于战争胜败,更是兵家常事,可你们却没有一刻真正释怀,你们最后的目的,还是要讨还所谓的血债。”
朝颜咬紧了嘴唇,一言不发。
“你父亲耿耿于怀的战役,说的可是白村江之战?”张巡的声音冷冷的,一片云朵飘过,遮住了明亮的月光。
他的眼前浮现出那一场将血染碧海的惨烈战役,无数尸骸与残破的舰船一起沉入了无尽的深渊。
“白村江一战惨烈异常,倭国惨败,大唐以少胜多,可那也是你们天皇决定出兵相助百济复国在先,你们两国联军攻打新罗,新罗迫不得已向大唐求援,大唐于是派兵相助新罗,交战双方这才有了白村江一战。”张巡毫不留情地说道,“那是倭国与大唐距今为止,唯一一次交战,距离这一次交战,已经过去了一个甲子!你父亲怎么可能见过那场战役!你不过十来岁,难道你父亲是个年过花甲的老头么?他自己气不过便气不过,又拿樱花树撒什么气啊!他当着你的面这么做,无非是想把仇恨的种子也埋进你的心里罢了!”
张巡心想,你祖父都没砍树,你爹这是干什么呢,这东瀛人是不是都是死脑筋啊。
朝颜的脸青白交加,又想不到辩驳张巡的话,他内心深处甚至是认同张巡所说的话的,虽然东瀛的史书上对那场战役有刻意地修改,可他从来都不是分不清是非黑白的人。
朝颜站起了身,留给张巡一个沉默的背影,今夜的谈话可以到此为止了,多说无益。
“你的父亲……”张巡缓缓说道,“他不喜欢你吧。”
朝颜的背影僵直,仿佛连动都不会动了。
“我的父亲是一位英勇的武士,而我,注定不会是让他骄傲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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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又过了五日,齐夫人中毒一事依然毫无进展,齐夫子也没有回书院教书。
南八依然在江面上操舟,张巡、许远每日上学散学,每天的忙碌日子都没有什么变化,可他们三人多少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相比之下,东瀛来的朝颜则要专心很多,他与齐夫人一事本来就毫无关系,只一门心思扑在书院所教授的课业上,最关心的只有与他同行的遣唐使团有没有新的消息,以及什么时候能够动身前往长安。
这几日,南八一有空就带着朝颜在新城的大街小巷里转悠,带着朝颜去领略钱塘的风土人情。在南八眼里,对一切都充满好奇的朝颜可比齐家那个膀大腰圆的虎姑婆有意思多了,不论他信口胡诌了什么,朝颜都会睁大美丽的蓝眼睛,一丝不苟地听着,仿佛南八嘴里说的都是需要认真记下的真理,这让南八体会了一番做夫子的快乐。
张巡和许远则一直没有放弃追查齐家中毒案。
二人找了无数的理由去拜访齐家,每一天散学之后都去齐家请教课业,在实在找不到课业上的问题之后,二人甚至连即将到来的祈夏节都搬了出来,每年祈夏节,书院都需要准备表演节目,他们便来询问齐夫子对书院学生在今年祈夏节上演出的节目有什么意见,可是每当他们进入齐家,所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齐夫人的房间为齐夫人把脉,验毒,三番五次之后,齐夫子已经不再信任他们。
今天散学,他们俩照常去齐家扣门,可一开门就看见齐夫子那一张乌青的脸,齐夫子连门都没让他们进就将大门紧紧关闭了。
不仅如此,荷妹那条线也追查不下去了,她这几日忙着店里的生意,已经不再外送冰酪,这样一来,荷妹与齐家的联系就完全断掉了,即使南八已经打听到荷妹的确有一个姐姐,并证实了她寻亲的对象就是这个姐姐,可是这一点不足以成为他们继续怀疑荷妹的理由。
虽然东瀛的遣唐使团依然毫无音讯,齐家中毒案也一筹莫展,但是从华亭县却传来了好消息——许大人在华亭孤山的剿匪行动异常顺利,许大人率军围攻孤山,一击即中,不过四五日,便将盘踞在孤山上的贼匪尽数清剿,化解了数月以来困扰两县百姓的最大祸患。
今夜,胥王庙前再度燃起篝火,四个少年围绕着火堆坐下。
南八在码头上讨生活,消息最是灵通,每日都会将听来的最新讯息告诉另外三人,将许大人在剿匪途中的所作所为都描述地绘声绘色。
朝颜和张巡二人听的聚精会神,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