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陈佳圆的电话的方景浩,有一瞬间的意外和诧异,但很快就恢复了如常。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陈佳圆略微有些尴尬地用并不连贯的语言表达了自己的意思。虽然尴尬,虽然连语言都来不及组织通顺,但意思倒还是表达清楚了,方景浩也听明白了。她要借钱——19万。
方景浩没有过多的迟疑,就答应了下来,并让陈佳圆把账号发给他,他说会把钱马上打进账号里的。
听见方景浩那么干脆地说会把钱借给自己的陈佳圆,心中五味杂陈,但还是不得不再三地请求方景浩,把钱打过来,越快越好!因为这毕竟是要救命的钱。
方景浩果真守信,陈佳圆刚挂掉电话不久,手机就来了短信。钱已经到账了。
陈佳圆带着钱飞奔进医院,交了钱。然后就开始了漫长、空白又可怕的等待。
两三个小时过后,温碧莹被两个护士推着从手术室里出来了。陈佳圆和弟弟赶紧追了上去,却被挡了回来:“手术是很成功的。但是病人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要转进重症监护室里观察隔离治疗。家属是不能陪同在身边的。”
于是陈佳圆和弟弟又开始了漫长的等待。只是在ICU外面等待,也看不到里面的妈妈一眼,也根本无法知道里面的情况。
这样无望的等待最是折磨人心!每一秒都是漫长难熬!
第二天依旧是这样的等待。陈佳圆两姐弟,困了就在没有人的时候在走廊的椅子上躺一会儿。
这样艰苦的等待,就是为了心里的那份以后还能见到妈妈的希冀。一整天的等待,却只能在固定的探望时间里,换上消毒过的防护服,戴上口罩,进去ICU里匆匆地看上一眼妈妈。
看着依旧没有清醒过来的妈妈,消瘦的身体里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和器械,陈佳圆的心痛得无以复加。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样才能帮妈妈分担些苦痛。
如果真的有可以帮妈妈分担痛楚的方法,自己一定会义无反顾毫不犹豫地去做!可是没有办法!没有任何的办法!自己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妈妈这样子被病痛折磨!自己就只能在一旁看着妈妈受罪,却什么都做不到!
看过妈妈的陈佳圆难过得眼泪一直流,以至于走在打饭的途中的时候,总共只有五、六百米的路途,她都无法走下去。
心里就是难过!
难过到路走到一半,只能停到路边的绿化带旁,哭到弯下腰去。最终还是只能坐在那里,等哭到缓过来了才能继续行走。
……
幸运的是:第三天,陈佳圆和弟弟再去看妈妈的时候,她已经苏醒了。看到陈佳圆,她问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小圆,你哪里来的钱给我交手术费?”
陈佳圆一听这话,心里却是悲喜交加。喜的是:妈妈的思路很清晰,说明她真的是清醒了!说实话,或许是受了电视剧的影响,陈佳圆心里很害怕电视剧里的那些狗血桥段会是真的。电视里被车撞过的人总是要失忆,总是要神志不清。
看来妈妈没有失忆,神智也很清醒。真的是谢天谢地!
可悲的是:自己怎么可能让妈妈知道,那手术费是自己把给自己卖了才筹来的?如果真的让妈妈知道了,她又怎么会答应?
于是陈佳圆回答:“是陈远平给的。我问他要的。”
“你爸给的?胡说!他,我还不了解吗?他怎么可能这么好心?”
“是我用死要挟他的。然后他说这是他最后一次给我们钱了。他让我拿了钱就不要再联系他。他让我们仨从此以后都不要再找他了。”
陈佳圆其实心里也怕妈妈日后会找他求证,所以才撒谎让她以后都不要再联系他了。
“嗯!听你这样说那就是真的了。这样的人才像是我认识的陈远平。”
可是妈,其实你可知道?陈远平远比你认识的和知道的都要无情。你还是太高估了他了。
第四天,温碧莹终于搬进了普通病房。
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温碧莹这种交通事故的伤?但是,好在医生说,内脏的伤养好了,那些外伤可以出院回家去慢慢将养着。
温碧莹出院回到家里,又在床上躺了将近三个月,才将将养好了身体。可是从此以后她的身体状况还是一落千丈。重活再也干不了了,更别说像以前一样挑着干货再去走街串巷地赚些家用了。
有时一个不留神,她就会晕倒,这让陈佳圆很是担心,做什么事情都不敢离家太远。以至于后来,她到H市上班,也把妈妈和弟弟带了出来。
妈妈伤好了,可以自如行动了之后,陈佳圆就自己去把姓名给改了,随母姓。从此,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了陈佳圆,只有温佳圆。
经历过这一遭变故,温佳圆把家里能卖的、不能卖的,值钱的、不值钱的,都卖光了。泪也流干了!最终却悲哀地看到:
这个世界上,就连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生父亲,都能见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