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
桑溪玉倒是拧了拧右手手腕,徐徐道:“三年前,我为了为一个朋友求药,揭下了一个有五百两赏银的帖子,去朗宁解救一个被困在金笼中的人。”
她紧紧闭上眼,哽咽了一下。
从朗宁到浔州,在去到乌沙堡,她一步一步陷进那个巨大的棋局中,他们都是棋子,困在其中分不清虚实。
友人尽失,连自己也中了毒,命不久矣。
回过头来,友人谊,情人怜,她什么也没有得到。
“本以为会荒荒废废就这么了却一生,直到再见到殿下。”桑溪玉收回手腕,将袖子放好背到身后,“我虽不喜他,也不信他,但是,利用谁不会呢?”
文双莺听她说完,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她扯着桑溪玉的衣角,沉吟了半天才缓缓说道:“溪玉,你真是可怜,你比我可怜多了,我心疼你。”
她小心揽过桑溪玉的手臂,紧紧攥了攥,“我不大会说话,但是那些害你的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桑溪玉看着她,皱了皱鼻子,“你还真是不会说话,比我还不会说话,哪有说人可怜的,还比你可怜多了。”
她背过身,踩在地上铺着厚雪的草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文双莺赶紧跟上去,她跑起来甩着双手像只小鸟,一边喋喋不休道:“哎呀,我不会说话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现在无论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你叫我做什么,我文双莺不赴汤蹈火就不是人!”
她把手指比在额角,信誓旦旦说。
桑溪玉低着头踢着地上的小石子,没有回答。
文双莺依旧在自说自话,她玩着自己的手指,默默道:“你一定吃了很多苦,重新换一只手习武,不仅仅是从零开始,反手脸吃饭都已经很麻烦了更不能说持剑了。”
说到这桑溪玉倒是叹了口气,刚刚开始尝试反手持剑时的确遇见了很多难关,但是一旦心头的仇恨泛上来,便千山能过,再无困境。
她手里一截木块在石头上慢慢地磨着,指尖落下许多木屑来。
秋日时,她回过一次桑家堡,在枕余山上有三处小小的坟包,那是阿夭的坟墓,还有桑溪玉为姚莲心和游跃安立下的衣冠冢。这个地方没有人知道,她待了酒,坐在坟前一待就是一整天,直到黄昏时,她半梦半醒,才发现带来的就差点就被自己喝完了。
她只能痴痴地笑,不好意思地道了一句:“真不好意思啊,我都喝完了。想着反正你们也不爱喝酒,就尝一点点吧。”
阿夭下葬那日是个雨天,她的泪水跟雨水混在一起。今日没有下雨,只是有些凉,她也不想哭。
桑溪玉盘坐在地上,一只手几乎快把地上的杂草薅秃。
她抬起手,将酒壶里所剩不多的酒往地上倒了一圈,清亮的玉液蜿蜒如银蛇,一点一点渗入深色的土壤中。
“少喝一点哦,”桑溪玉咧嘴,看着地上逐渐消失的酒液,耸了耸鼻子,“特别是你,阿夭。”
日头渐渐落下来,霞光渐渐湮灭在下坠的黑夜中,林间寒风四起,桑溪玉仰面躺在地上,如血的残阳曝在地上,淅淅沥沥如一条血河。
她睁着眼睛,醉意涌上眼睛熏得眼眶通红。
当初在朗宁碧水河旁,正值上巳节,阿莲为他们柳枝沾露,祓禊祛灾,怎么都没为他们带来福气呢。
如果有一天我们能再见面,阎王殿前,奈何桥上,我一定会向你们叩首忏悔。倘若我死地太过舒服,也会良心不安的。
不知道秦筝咽毒发致死是会不会痛苦,桑溪玉的手指颤了颤,她抬起手遮在眼睛前,她咬住唇瓣,从重新开始习武时,她就告诉自己不要再流眼泪。
再也不要。
她呆呆看着眼前各色参半的天空,树林的阴翳模糊成一片,有鸟雀惊扰过,发出刺耳的鸣叫。
桑溪玉侧过脸,看着三人的木碑,都是她亲手所刻,她手里举着酒壶往前一敬。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迟。
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