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沙堡地处漠北荒漠,绿植和雨水甚少,唯靠着一眼从天山上引下名为娑陵水的长河生存。由于缺水土地不能种植大部分作物,所以乌沙人以猎为生,善猎,身着劲装,跨上高头大马背着弓箭在大漠中飞奔。
由于与北昭常年有绢马贸易,乌沙堡虽小却很繁荣,即便连年开战,也不影响无战时底层百姓的生活。乌沙民风开放,男女之间没有像北昭那样严格的距离感,不论性别,为人粗犷爽朗,衣着也大多是动物皮毛,或是淡色丝绢用来抵挡连年的风沙侵袭。
桑溪玉晨时醒来时是被冻醒的,身侧篝火熄了,洞穴中冷飕飕的,冰冷刺眼的白光从洞口投进来,她揉了揉眼睛,脑海中忽然有一根弦颤了一下。
身上伤痛仍在,此时洞中却只有她一人。
难道,昨晚发生的那些事都是梦?她深吸一口气伸手搓了搓脸,又使劲拧了一下,痛的“嗷呜”一声叫出来。
“如果真的是梦那就太好了......”她在心里默默腹诽道,在感到庆幸的那一刻又有一些淡淡的失落。
褚负雪现在应该跟着鹤鸣楼的人回家了吧,或许以后再难相见了,她垂下眸光。
忽地一道影子落在她身前,桑溪玉抬起眼,白光中站着一个瘦高的人,身上带着外头荒漠中的冷冽之气。
褚负雪拍了拍肩上的沙尘,瞧着桑溪玉轻声道:“你醒了?”
桑溪玉一时愣住没反应过来,她揉了揉眼睛,低头往下一看,自己身上盖着的正是褚负雪那件厚实的披风。
她咽了口口水,眼珠子动了动。
“我出去找了些水。”褚负雪淡淡道,他发间还有些沙尘,身上虽是漠北的服饰但算不上厚实。他走到桑溪玉身侧,将水囊递给她。
桑溪玉有些呆愣愣地接过,掂量一下,里头竟然真的是满满当当的水。她抬起头,好奇道:“这里是荒漠,你去哪里找的水?”
褚负雪瞥了她一眼,一边整理着扒下来的狼皮一边慢悠悠道:“你管我怎么找到的,反正能喝不就行吗?”
“你——”桑溪玉猝不及防被他噎了一句,拖着伤腿连滚带爬从石头上下来,差点一脸摔倒地上,她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褚负雪视线不动,看也不看桑溪玉一眼,只道:“你在信上说我们之间恩情两清,但现在我又救了你一命,应该就不能这样算了。”
“现在我是你的恩人,”他转脸看向桑溪玉,目光落在她弯起来的伤腿,“你还是个瘸子,你得听我的。”
“你......”桑溪玉扬起眉毛,指了指自己,“我......”
她认输了,一瘸一拐走到洞穴前,倚靠在洞穴的边上,伸出一只手拢着凌乱的发丝,准备将其编好束起来。她身上的伤经过一夜还是隐隐作痛,胳膊只抬起了一会便要松下来歇息片刻。一头的青丝便怎么也扎不好。
正在她烦扰之际,忽然从身后伸过一只手,轻轻拢起了她的发丝。
桑溪玉愣了一下,正要拒绝却听见身后的人淡淡的话语,
“你现在得听我的。”
她心一横,索性噤了声,捏了捏手指心想让别人帮自己束发总比就让它这么散着凌乱得像疯子一样好。
桑溪玉沉默着,感到褚负雪的指尖慢慢从发丝间抚过,编发,挽发,他的指腹微凉柔软,她耳垂一热,明确感到褚负雪的指尖在触及她耳朵附近时的一顿。
她有些尴尬,掩饰地咳了一声,摸了摸耳朵道:“你替女人梳发还挺熟练的,替相好的梳过?”
“是啊,”褚负雪幽幽道,他手里勾着桑溪玉的发丝,笑道,“在中都有相好的,三个。”
“三个?”桑溪玉十分震惊,跳起来转过身,一截发丝还握在褚负雪手中。她竖起三根手指,不可思议地看着褚负雪,“你既在中都有相好的,为何作业还与我说那些......”
她眼睛一颤,没能继续说下来。
褚负雪瞧着她微红的面色,手心攥着发丝一步步朝她靠近,对上桑溪玉的目光,轻声道:“你果真没忘记。”
没等桑溪玉回话,他笑开:“放心吧,在下家教甚严,没什么红颜在外。”
他替桑溪玉将那缕发丝挽上去,嘴角一弯:“甚好!”
桑溪玉垂下目光,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头上的发髻,逐渐摸出了全貌。褚负雪为她梳的发髻虽简单却很特殊,几处编发弯弯绕绕的。
“我一路往西北来,看到不少乌沙女子,她们的发髻都是这样简单利落却不乏巧思的,我便学了几下。”褚负雪道。
风沙鼓起胸前白色丝绢的垂巾,桑溪玉伸手拨了一下,差点吸进一口沙土。她拄着木杖,一瘸一拐在荒漠中前行。
“我晨时出来看了一番,估计再行半日就能到乌沙堡,你可还能坚持?”褚负雪道。
桑溪玉摇了摇头,望向眼前一望无际的荒漠,不远处已经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