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袍,奇道,“你怎么在这儿啊?”
曾恪春闱中举后,按例在吏部考核了身言书制,等待敕令。八月,长安令就淄川王一案中徇私枉法,连带着他的下属:长安县丞、县尉、主薄等皆落网下马。
空出这许多位置来,曾恪身为预备进士被提为九品长安县丞,司文书、典史、府库、供奉等相关事务。
九华山在长安县管辖范围,他自然就在这里了。
“怎么?你们认识?”
曾恪笑了笑,重新向宣宁行礼,回道,“官家明鉴,昔日臣曾跌伤腿骨,重病难治,幸得宣宁殿下相救才保全性命。皇恩浩荡,臣当时刻谨记,涌泉相报。”
官家听见“腿骨”已知晓宣宁为何帮他了,他揉了揉宣宁的发团,笑道,“不错,咱们宣宁是很有侠者风范,好了,朕还有事,你们先下去吧。”
朝晖这才松了一口气,与宣宁答了一声“是”,垂首匆忙退出了王帐。
长靴上的赤霞珠闪过儿郎垂首的余光,曾恪回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
天清气朗,万里无云,今儿确是骑马游乐的好日子。
宣宁得了李意如的嘱咐,始终不远不近地缀在官家后头,虽官家身旁都是熟面孔,可她也不敢掉以轻心。
时辰到了。九华山上尘烟四起,丛林惊鸟嘶声不绝,得得儿声由远及近,几骑黑色骏马从薄雾金光处穿行出来。
为首一人身长甚伟,胡须满面,头上扎着红色布巾,一条长辫绕在颈间,一瞧就知是西边的番子,听身旁的通事郎所言,此乃吐蕃五皇子於哈契。
昔年吐蕃内乱,他就是第一个被伊川斩首的。李意如瘪了瘪嘴巴,扫了一眼他身后那个“随从”。
伊川赞布果然来了,他与其他随从一般跟在后面,著着红白相间的番袍,面上一圈浓密的假须,几乎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
李意如今日的装束已够普通了,可伊川巡过来时,还是稍微在她身上顿了顿,而后看向她身后的萧且随。
宣宁挑眉,小声道,“就是这个人对你见色起意,帮着荆西与大魏作对?”
萧且随好奇地靠近了些,想听听她们在说什么。李意如神色复杂,不自在地抚了抚脸前的薄巾,敷衍地“嗯”了一声,又看向又侧行来的几人。
通事郎们急急上前,为官家传达大魏的友邻和睦。
不久后众人都安顿好,大竺皇子们也终于露了真面目。私下流传的那几张画像果然保真,白袍下鹄面鸠形,大竺人本就丑陋,这几人也不知从哪里挖掘出来的干尸,言行枯樵,赤发白皮绿眼,与话本里头的魔鬼也无二异了。
不怪朝晖如此排斥。
激昂的鼓声敲起,愿意狩猎的儿郎女郎们都骑着马儿往林子里去了,其余人在平原间的席座上歇息,互相闲话。
官家不过象征性地猎了两圈,索然寡味地回了帐篷休息,宣宁早跃跃欲试,见官家歇下了,立即就拍马要去顽。
“方才我见你盯着那群番子,里边有你认识的人?”
萧且随跟随在她后头,状似无意地问道。
“没有。”宣宁盯着前方的一只小鹿,又狐疑地转头问他,“你总跟着我干什么,自己找猎物去,可别和我抢。”
“我干嘛和你抢。”萧且随的弓箭都未取出来,轻轻捏着缰绳,低声说道,“我就是想问问那几个番子的事儿。”
宣宁的心思都鹿身上,不耐见他一直问,鼓着脸颊回道,“那时候我都瞎了,就算有认识的我也认不出来,我不过见他们奇特多看了几眼罢了,难道这个你也要管啊?”
“我哪有要管你!”萧且随大呼冤枉,可实际上他看出“她”神情有些奇怪,只以为那个人也在这些人之中,都怪梦中朦胧,他看不清那些人的模样。
鹿子敏速,只闻得马儿踩在草木上的声响便警觉地昂起了脑袋,两腿一奔,窜进了林子深处。
宣宁“哎”了一声,手中的弓箭在空中划了个圈儿,极快地收回了行囊中,她捏起缰绳狠狠一挞,白马儿嘶鸣,向那只鹿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勒雪骢体型娇小,脚步稳健,正适合在林间穿梭,小娘子丢下一句“不许跟来”,风儿一般掠进了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