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不是同一辆马车,只有每天吃饭的时候可以碰面,我眼睛不太好,隔远了斗看不太清楚,而且他们都很凶哦,我不太敢看他们,只不过嘛,我记得有个人,他的嘴巴特别大,吃起东西也很凶,我都多看了他几眼,可能可以认出来。”
沈亥风又抽出另外三张,问她,“你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他?”
向月娘逐一看了看,果然抽出其中一张,表情又惊又喜,“是他!真的是他,我听他们都喊他‘王兄弟’,官爷,为啥子要我来认这些画像哦,是不是出了啥子事情?他们虽然凶,但也不是坏人,我们在边州山里头遇到有人遭了土匪,王兄弟还喊他们下来收拾嘞些坏人喏。”
沈亥风没想到还有这一遭,着实愣了一下,看了看那女郎真诚相待的眸子,忽觉心虚,转了转眼睛没有回答她,清清嗓子,问道,“好,那你来长安之后,住在何处?”
向月娘浅窝轻陷,笑道,“住在斐园啊,你不是就在那找的我嘛,还问这个做啥子?”
话音落下,却闻全场寂静,这下向月娘总算知道自己是闯祸了,自小她就不是个聪明人,几个阿弟常常嘲笑她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她懵懵懂懂被送上马车来到长安,直到见着奴仆给她换上了轻薄的襟裳,她才明白原来她是被家人当做姬妾卖了。
她有些害怕,下意识地躲在了沈亥风后头,毕竟这是全场她唯一认识的人。至于李桦,那夜黑灯瞎火,她根本连脸都没看清楚。
官家轻轻点头,唇角压得很平,好似明知故问地开了口,“斐园?不错,是西郊那座仿江南制的庄园吧,朕是把它赐给哪个好儿子了?”
李桦跪拜在地,说道,“官家…臣有罪…只是,沈复旌大胆犯上,对臣抽刀威胁在先,儿是一时失手。”
宣宁立即求情道,“奴才敢先动手,三哥自然是无罪的,阿耶!您可不能因此治三哥的罪啊!”
李桦有些疑惑地抬头,却听见宣宁继续说道,“三哥!你快解释解释呀,既然是那个沈复旌不知好歹,你打死他也不为过的,何以要隐而不报,将他悄悄埋在埋院中呢!?”
原来她的目的在这里,楚郢捏紧了拳头,李桦这个傻冒,不会被宣宁一激,就将沈复旌和长平的事儿抖出来吧?
事儿到了这个地步,官家肯定不会轻轻放下,李桦若是要把他也拖下水去,荆西必然要脱离掌控,届时大家一起坠河,还指望谁在岸上拉一把呢?
李桦应该没这么蠢吧?
李桦本就慌乱,听到宣宁这样说,像是抓到救命稻草,好在他也不至于蠢到爆出猛料,急忙找了借口,回道,“我也是怕影响长平的胎,在她殿中见了血,我怕她夜里难眠,所以就想出了这个法子。”
官家“嗯”了一声,在案几边踱了几步,突然问道,“戚妃,长平落水一事,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戚妃浑身发颤,抖得说不出话来,还是明少卿一字一板地回道,“禀陛下,此事我已去太医院查证过,月清殿并未因公主落水之事请过太医。”
戚妃强挤出个微笑,慢慢对明少卿说道,“那日长平公主落水之处并不深,没什么大碍的,本宫便没有请太医来看。”
而宣宁呢,忙放下筷箸走到场中,俯身从少卿的书箱中取出证据,学他的样子,一板一眼地念道,“‘长平公主落水一刻有余,长卫无所知觉,致公主呛水高热,寝不成寐,滋以玩忽职守罪请撤换月清殿长卫四名’。”
她拿起册子,小脸气鼓鼓地质问裴籍,“阿叔,戚妃娘娘分明说长平并无大碍,你的人怎么能胡乱记录呢!”
这小娘子,不把若有人都拖下水去,显然是不能让她满意。贵人们时有不顺心就拿下人出气,撤换几个侍卫这种事儿本就不大,若是宫里每变动一个职位便要派人过去查证,也不知费多少时辰。
裴籍无奈地看了官家一眼,回禀道,“没有查证真伪,自然是北府衙门失职,望陛下责罚。”
宣宁“哦”了一声,说道,“原是北衙没有查证呀,可月清殿也没有喊太医呀,想来是长卫们做错了事儿,惹得戚妃娘娘不高兴了,要寻个由头打发他们呢。”
她点点头,继续说道,“那几人离开月清殿后就相继意外身亡,如此不详之人,哪配在宫里头伺候,当然是要早早地打发出去啦,戚妃娘娘,你说是不是呀?”
官家早就心知肚明,他无奈地拍了拍宣宁的发团,“一边玩儿去,这儿没你的事儿。”
可宣宁还没说完呢,她抱住官家手臂,一指场下那个呆愣的少年,说道,“阿耶,沈复旌对三哥不敬,该株连九族才是,依宣宁看,正好把这个沈楼旗拉下去打死,以全皇威。”
长平登时站直了身子,两手因愤怒而轻轻颤抖着,她撑住桌角,狠狠地瞪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