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邱行掩不住难过的夜里,他的眼神就像个无措的孩子。后来他坐了起来,林以然就也钻到后面去,和邱行一起坐在这小小的空间里。
林以然抱着膝盖,静静地陪着他。
“你困不困?”邱行问。
“我不困。”林以然回答说。
邱行突然钻了出去,坐到驾驶座上发动了车。
那个晚上是夏天中一个很平凡的夜,普通又不普通。
邱行把车驶出了高速,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一个没建完的公路上。路已经铺得很平整,两旁没有栏杆。路的旁边是一片空旷的草场,贫瘠的盐碱地连草都长得稀。
邱行躺在草地上,平躺看着天。
天上有着不多的几颗星星,云层是透明的。
林以然坐在他旁边,时不时挥手赶走蚊子。
他们都不说话,彼此却是这天地间自己唯一的陪伴者。他们都是被生活戏弄的人,正在演着自己不知道走向的戏。
在这个夜里,林以然直观地感受到她和邱行的贴近。除了对方,世界上再没有比对方离自己更近的了。
他们被命运驱赶着奔逃,没有尽头地流浪。
*
邱行在下一次回去的时候,还是去看了他妈妈。
林以然也去了,那天方姨状态很不错,一直拉着林以然的手说话。
她比林以然记忆中瘦了,憔悴了很多,可依然温柔,说话慢声细语。
她听到林以然的妈妈去世了,抚着林以然的脸,眼里装满怜爱,心疼地安慰着这个邻居家的小女孩儿。
这样的时候她看起来明明很正常,林以然抱着她,心里非常难过。
“你想妈妈的时候,你就过来看看方姨,方姨和你聊聊天,你就不难受了。”她给林以然顺顺头发,是一个宽厚慈悲的长辈。
林以然红着眼睛点头,和她说:“我会常常来。”
“好,小船长大了呀。”她笑着说,笑起来的时候眼角边有一道道浅纹,又说,“连小船都这么大了。”
可能因为林以然的关系,方姨那天并没有太过纠结邱行,注意力多半都在林以然身上。
邱行出去和护士说话,再回来时拿了两个苹果,说是护士给的,他去洗了,给她俩一人一个。
方姨想到什么,笑起来:“对了,上次小齐说你长得帅呢。”
“什么小齐?”邱行随口一问。
“就是那个大眼睛的姑娘,上次我说等你来了介绍你给她认识。”方姨转过头和林以然说,“我差点忘了,我得找小齐过来。”
“你快坐着吧。”邱行按着她肩膀不让她站起来。
她大脑里是乱的,真真假假,都不知道有没有真的小齐。
邱行和林以然陪了她半个下午,后来她说自己要休息一会儿,邱行和林以然才走了。林以然恋恋不舍地和她道别,她让林以然要照顾好自己,要坚强一点。
林以然点头,听到她说:“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都能过得去。”
邱行接了句:“要是过不去呢?”
“过不去就会生病。”她接得也很顺畅,又说,“像我一样。”
邱行不客气地说:“你知道啊?”
林以然手肘碰碰邱行,邱行垂眼看她,林以然用眼神示意他别说了。
方姨温和地笑着:“我怎么不知道?我病了,我知道,不然我住这里干什么呢?”她跟邱行说:“你照顾好小船。”
安宁医院和林以然以为的不一样,也并没有小时候大家传得那么恐怖。这里患者很多,可也不是一眼看过去就能看出异常,多数都跟常人无异。
医院里很干净,绿化很多,也很漂亮。
“你来啦?”有人和邱行打招呼,摆摆手和他说话。
林以然一瞬间就知道这位姑娘就是“小齐”,眼睛果然又大又漂亮。
“带女朋友来看方姨了?”小护士看到林以然,暧昧地朝邱行眨眨眼。
邱行笑笑,“啊”了声。
“方姨最近挺好的,吃得好睡得好。”小护士跟邱行说。
邱行说:“多谢你们照顾。”
他们俩看说话的状态挺熟了,最后分别的时候小护士说:“行了你快走吧,方姨有什么事我就给你打电话。”
等到只剩他们俩了,林以然才问:“这是方姨要介绍给你的小齐吗?”
邱行说:“不知道,应该是。但是她姓张。”
林以然意外地眨了眨眼睛,邱行又说:“而且结婚了。”
林以然哭笑不得,刚才方姨的意思像是要给邱行介绍个女朋友。邱行说:“我妈想到什么说什么。”
方姨说话确实有时听起来糊涂,可林以然还是觉得非常亲切,给她很温暖的感觉。
从这天开始,偶尔他妈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