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将士蜂拥而上,以云虔为中心的四周皆是杀红了眼的将士,他们绝不往外踏出一步,有不怕死的冲进来,他们便以命相博。
几滴血污溅到了雪白的狐裘上,照着薄薄的日光,映得云虔愈发不像真人。
四周喊杀声响彻天际,他耳中万籁俱寂,猝不及防咳了一口血,鲜血染红了帕子上的修竹。
他摊开手掌,掌心处的银线不知何时已成血红色,暗光流动,预示着这一战结束后,他的生命也将流逝殆尽。
陆云峥一剑刺穿身旁一名西夏将士的肩膀,趁其不备时又往喉咙上一划,喷涌而出的血液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下意识朝那匹白马望去,忽的一阵心慌,提着剑快步冲到云虔马侧。
“殿下......其实不用银丝蛊,我们也有几分胜算......”
云虔抿唇瞧着陆云峥,淡淡说了句,“铮叔,南谯的子民还在等着我们。”
话音刚落,无数根银丝穿过浓稠的血污,贪婪地张着爪牙,密密麻麻地落在前方的西夏将士身上。
他们其中有些人未与云虔正面交战过,只草草听过南谯蛊术,并未体会过其中厉害,只当是传闻听过便罢了。
此时,他们慢慢低下头,眼珠子一转也不转地盯着胸口处染了血的银线。
而那些见过银丝蛊恐怖之处的将士们,已经哆嗦着腿往后逃去。
不远处的马上,云虔面无波澜地听着众人的哀嚎,五指稍微缩了缩,正欲夺取数万人的性命。
只是一掌下去,他的性命也将如残烛摇曳在风里。
他忽然看见了秦空空。
隔着污浊的尘沙,他看清了秦空空手里的动作,瞳孔猛的一缩,当即勒马朝她狂奔过去,疯了似的大喊着:“阿姊——不要!”
他始终晚了一步,那头的秦空空举着剑,隔着千万将士朝他遥遥一笑。
下一瞬,她手中的银剑干脆利落地朝颈间挥下,鲜血从颈间洒落,宛若一朵展开在修罗地狱的艳丽牡丹。
她嘴里念着什么,本该融入尘沙的血液却突然倒悬在空中,紧接着,血液汇聚成一只巨大的火凤凰,天地之间霎时只剩朱红一片,鲜血汇聚的火焰似有实质一般,在场众人皆感受到一阵灼热。
马儿受了惊,纷纷四窜而去,云虔被迫下了马,呆呆地盯着秦空空上方出现的火凤凰。
他喃喃道:“阿姊怎么会知道血蛊术......为何这蛊术与我施展的不同......”
他倏地望向掌心的银丝蛊母蛊,顿时知晓了缘由,看着母蛊一点点消逝,他心中暗道不好,提剑朝秦空空跌跌撞撞地跑去。
他望着她面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正如一只燃烧着己身的凤凰,长剑直直地插在地面,她奄奄一息地撑在剑鞘上,望着半空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来。
璟王默默地看着,终于忍不住出手将她扶起,她的身体斜斜地靠在自己身上,望了眼正踉跄着跑来的云虔,他叹了口气,“只有这个法子么?”
颈间的一剑刺得极深,划破了声带,秦空空张了张嘴,喉头却挤不出一个字来,唇形却在说着:值得。
秦空空感觉自己像一片枯死的黄叶,靠在剑上摇摇欲坠,双眼逐渐模糊之时,她重新跌入了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
抱她的人身子僵直,不可置信地说着什么,可惜她又聋又哑,只能扯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
余光中,云虔一袭狐裘跌跌撞撞地赶来,还有不远处的黎鹜、陆子昂等等。
四周的战火好似因她的死而暂停了,璟王挥了挥手示意休战,垂首看着那朵开得血红的牡丹缓缓凋零。
随着她最后一丝生机燃尽,半空的火凤凰更似有了生命一般,发出一声清脆嘹亮的凤鸣,旋即朝在场众人俯冲而下,灼灼烈火吞噬了将士们的恐惧,将他们一下子拽入幻境之中。
与先前不同的是,这是一个众人可见的、可预想到的太平盛世。
千里江山如画卷一般徐徐铺展开来,山河鸟兽霎时有了生命,围绕着众人啼叫着,田地里的百姓面上挂着不易抹除的笑意,车马往来,亭台楼阁,繁华尽处也无物欲之争。
这便是南谯公主以性命为代价,为众人编织的一场最为盛大的美梦。
梦的尽处,佳人香消玉殒,秦空空平静地闭上眼,便再也没有睁开过。
这样便是最好的了,人活一世不过寥寥数十年,她曾言将士的宿命便是战死沙场,她虽不能再提枪征战,却也能同这万千的战士亡魂一同走过那座桥,喝下那碗热呼呼的汤水,祈愿来世托生在普通的人家,莫要再牵扯进这权力欲望的漩涡里。
她终于等到了这一日。
她从师傅的信中得知了血蛊能解银丝蛊,而这世上,能解蛊的只有她和云虔罢了。
陆子昂同她说云虔命不久矣,隐忍潜伏十数年,白裘操盘,以棋局搏江山,不负盖世之才,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