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的桌子横在过道中央,掉落下来的筷子和碗在地上滚动。江烨大气不敢出,没胆子走过去把它们捡起来。收银台边上是冰柜,凉气从里面透出来,冻得呆站在一旁的乐瑶抖个不停。那个叫张恪的年轻人几乎是无助地看了窗户里一眼,发觉周围都没有经过的人了,只能硬着头皮迎上裴右的目光。
“我们最近一直在找你,但不巧,没能找到。”裴右双手插在裤袋里,脸上的喜悦在旁人眼里甚是森冷,“你不怎么出门,我们也没法上门拜访,没想到今天能碰上,真是难得啊。这里离你家好像挺近的吧,你是这家店的常客?”
张恪似乎想点头,但又摇了摇头。
“你常来?大概多久来一次?”
“我那个……” 墙上伸出来的招牌就悬在张恪头顶上,猛烈的太阳在他身上投下一道坚硬的阴影。空地上反射的光几乎惨白,张恪徒劳地眯着眼,汗珠一直从头上滴落,江烨觉得他都快坐到地上了,“我点的外卖。”
“啊,我想起来了,确实听你父亲周围的人说起过。”裴右扬起下巴,看到张恪听到张富民时抖了一下,“那你今天来,打算干什么?”
“吃点东西。”
“刚好,我也没吃饭,”裴右侧过身,转向门口的方向,“要不一块儿?”
张恪不答话了,开始抠手指。裴右看着面前这个弓着背的男孩,即使看向他时,他的头也是垂着的。他穿着一条黑色的运动长裤,身上的衣服有很多折痕,头发上和后背全是汗水。要不是裴右在录像里见过,他和街上路过的其他年轻人没有任何区别。
裴右径直走向门口,张恪在原地停滞了一会,还是跟了上去。店内的冷气吹在身上,他一个寒战,裴右已经坐到了窗边的桌子前,他跟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来点什么?”裴右拿起菜单。
“我、我不很饿。”张恪推脱。
裴右挑眉,扬手叫了两盘炒饭。
张恪的手绞在桌板下。他低着头,看着木头桌面,冷风嗡嗡地自他头顶过。炒饭很快上桌,裴右把其中一盘放到他面前,想起了什么回身叫住乐瑶:“你们这有没什么肉菜?”
“有的有的,我们这有炸鸡块,烧鸡翅,生姜五花肉,酱烧鱼头……”乐瑶抱着托盘一阵报菜名,说到一半裴右就开口了:“要一份五花肉。”
乐瑶注意到一旁的张恪的手抽搐了一下。
她点好单后走开了,裴右还要了两杯冰咖啡。张恪的视线追着她的背影,直到终止在厨房的那道半掩上的门前。裴右拿起勺子开始吃,他是真饿了。张恪把手从桌板下抽出来,去拿桌面上的筷子。他的视线在触碰到盘里的虾时有一瞬闪烁。
“你不吃虾?”裴右立刻注意到这一点。
“……不是。”张恪嘟囔,声音越来越低。他举起筷子去够碗里的饭粒,酱色的米粒裹着蛋丝,虾仁红白相间的颜色在上面显得晶莹剔透。他放下筷子,拿起勺子,像裴右一样把它混在一起,一勺一勺地舀进嘴里。
炒好的五花肉放在了桌角。在碟子被放在眼皮底下的那一刻,张恪的勺子突兀地刮在瓷盘上。噪音刺耳,他停了下来,裴右夹起几片放进碗里,然后把碟子朝他面前一推。张恪一直端着勺子不动,眼睛在桌面和碟子边缘间徘徊。裴右又夹了几片,拌着剩下的一点米饭吃下。
“忘了问,你平时都叫些啥?”裴右边吃边问。张恪垂着脑袋,低声说:“也是这个炒饭。”
“嗬,跟我一样。”五花肉空了大半,裴右拿筷子尾敲了敲碟子边缘,“吃这个,这个味道好。”
“我不是很饿。”张恪咕哝。
“你一会儿回家?”
“对。”
“这几天在家里做些什么?”
“……打游戏。”
“哪个游戏?”
“……一些赛车的游戏。”
“连网吗?叫什么名字?”
“……单机的,好几种都是单机。”
“你母亲最近怎么样?” 裴右拿起旁边的冰咖啡。
张恪的手又抽搐了一下。“……挺好的。”
“她没来看你?”
“没有。”
“一直没有?”
“她时不时的会来,……我也忘了隔多久了。”
“人怎么样?我听说她做笔录那天精神不大好。”
“……不知道。”
裴右没再说话了,把剩下的半杯咖啡喝完,起身把椅子推回原位:“今天我请,这个你真得试试,肥而不腻。” 他把那碟五花肉摆到张恪面前,收手插进裤袋里,皮笑肉不笑,“我有事,先走一步。改哪天,再一块出来坐坐。”
他抓起桌面上的杂物转身,到前台结完账就出了门。张恪坐在桌前一动不动,安静得只剩下冷气机的振动。岔路口开过一两辆电动车,不知过了多久,他站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