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君君背对窗户,坐在床沿舒舒服服地晃悠小腿,不时像玩蹦床那样用力弹两下,享受着老式床垫富有弹性的支撑。乔治侧身对着她,坐在两张单人床之间的地毯上搅动坩埚,似乎遇到了点难题,弓腰垂首,半晌没出声。
夏日傍晚的阳光被老旧的雕花窗户筛得柔软混沌,一半斜斜地落在地板上,另一半晒得她后背温热,在地毯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兄弟俩新拟的产品宣传单散落在松软的被褥上,那些五颜六色的宣传语和手绘图案在羊皮纸有限的面积上嗖嗖窜动,朝四周发射着热烈缤纷的彩光。墙上的挂钟不知疲倦地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她无所事事地踢开拖鞋,用光溜溜的脚趾在乔治的衣摆上捣乱。
“你当时说,不该完全寄情绪于其他人,那是什么意思?”乔治仿佛猛然惊醒似的,嗓音有些低哑。
池君君愣了愣,才意识到他指的是和哈利起争执那天:“我觉得哈利有些……有些过于敏感,好像很容易受到其他人的影响,而他又拒绝承认,导致他时常陷入自我挣扎的困境。如果他不那么期望旁人的百分百信任和理解,不放任其他人左右他的情绪,也许还能好受一些。可他偏偏又总成为争议的中心——”
“你自己也是这么做的吗?”乔治似乎依然专注望着坩埚,整个人笼罩在她昏黄的影子里。
“算是吧,”她随口说,致力于用足尖瞄准他的衣服下摆、夹住,“一生中,能获得自己内心的认可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其他人的想法又有什么要紧呢?”
“如果身边有人能够理解你的话,不是会更好吗?”
“的确不赖,不过我不是特别……”她捣乱的动作因为思考而变得迟缓,“我不是特别在意。有的话当然更好,没有也是常态,就好比……为什么要为了半途认识的旅伴破坏整个旅途的节奏呢?”
迟迟没听到乔治的回应,他的视线仿佛被坩埚底粘住了,额前的头发软软垂下,遮住了眼睛,平素笑起来像个小钩子的嘴角微微抿着。池君君无论怎么探头探脑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好用脚趾夹着他衣摆拽了拽:“怎么啦?”
“没事!”乔治的声音忽然恢复了活力,“只是觉得你的很多想法都很成熟。”他用魔杖点点坩埚、熄灭了火,随后直起腰伸展双臂,让自己充分沐浴在夕阳余晖里,眼神指向池君君手边散落的羊皮纸,“觉得这些宣传单怎么样?”
“完美。”
乔治有些不满:“你每次都这么说……如果一定要指出一个不足呢?”
池君君面露纠结,抓了抓额角:“确实很好啊,如果非要……大概就是我不太理解你们的夸张配色,就比如这个亮粉色——会不会过分耀眼了?”她笑着举起一张清单,那上面画着各种各样的粉色图案,在夕阳中张扬闪耀,“神奇女巫系列又是什么?”
“夸张点才能抓住眼球嘛。”乔治自豪地说,“这系列是专门为女巫设计的,你看,产品有十秒消除脓包特效灵、白日梦咒和迷情剂。我们还在培育一种微型蒲绒绒,比正常的蒲绒绒体型更小巧。”
“祛痘、做白日梦之类的,可不只是女孩们的需求。”她扬起眉毛,“不过你们确实很有头脑嘛,还知道针对不同类型的客户来设计。”
“是你说的呀。”
池君君狐疑地问:“我?什么时候?”
“你忘记了?就是你刚来霍格沃茨的时候,我们第一次在黑湖边给你看烟花,”乔治抬手比了个圆,“你说过不要小看女孩们的消费能力。”
她茫然摇头,脸上却渐渐浮起一丝坏笑:“哦——你居然那么早就……”
乔治被她笑得浑身发毛,眼神闪烁,梗着脖子嘴硬:“怎、怎么,我这是虚心采纳意见!”
她难得见到乔治笨嘴拙舌的模样,笑嘻嘻地逗他:“是吗?去年舞会时,你还说喜欢我好久好久了呢,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的?”白生生的脚丫子也不老实,灵活地戳来戳去,搅乱了他衣摆上点点光斑,催他从实招来。
那些白玉似的圆润脚趾拱得乔治心浮气躁,澄黄的余晖中似有无数细蔓疯长招摇,缚得他喘不过气。他鬼使神差般一把握住了这神气活现的元凶,同时微微一怔:他知道她怕冷,但没想到即使在夏天,她的脚心也泛着凉意。
池君君僵住了。滚烫火苗忽地沿着脚底燃遍了全身,她紧张得脚背弓起、五趾蜷紧:“你干嘛?”她虚张声势地嚷嚷,挣扎着要把脚抽出来。
“就许你在我身上乱踢,不许我拦着你?”乔治全然没了刚才的窘态,懒洋洋地说。
“我、我没穿袜子!”她一面和乔治拔河,一面忙着压住大幅动作下乱翘的裙摆。
“谁让你不穿袜子?”乔治强忍着摩挲她细腻肌肤的冲动,用拌嘴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哪个正常人夏天穿袜子!”她从没觉得乔治的手这么烫过,又羞又气,索性不再挣扎,就着他的掌心用力踹他,“就踢你!”
但她一向引以为傲的武术功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