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显得有些得意。
“你今天怎么回事——成年人就了不起吗?”池君君只觉得弗雷德今天像只好斗的公鸡,脑海中闪过他顶着红冠仰天打鸣的样子,忍不住偷笑出声。
弗雷德昂首阔步地率先走进了酒吧。这是一间小而肮脏的屋子,窗户上经年的污垢使得屋里昏暗不堪,只能靠一些蜡烛头勉强照明。周围尽是些古怪的人,个个都戴着兜帽或用各式东西把脸遮挡住。角落里有一伙人在低声交头接耳,似乎相互传递着什么东西。吧台旁坐着两个人,都背对着蜡烛,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酒杯里咕嘟咕嘟冒着大气泡。
“让一让——”一个身形佝偻的男巫还算客气地说,从他们中间撞过去,走到吧台前买了一杯汩汩冒烟、火苗窜动的酒。
乔治不动声色地把池君君往他身前揽了一步。
酒吧老板在吧台后面盯着他们,手里用力擦着一只脏兮兮的杯子。他又高又瘦,灰色头发和胡子又长又厚地连成一片,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
“我们要……要……”弗雷德起初还有些生硬,但很快就挺直了脊背大声说,“我们要三杯火焰威士忌——和刚才那个人一样。”他指着刚才那个佝偻男巫离开的方向。
“未成年巫师不能喝这种酒。”酒吧老板冷冷地说。
“我们今天早上已经成年了。”乔治恼火地反驳。
那人没有接话,只用锐利的目光在池君君身上一扫,手里还不停地擦着杯子,但那块破布像是从未洗过似的,反而把杯子擦得越来越脏了。
弗雷德皱眉改口:“只买两杯总可以——”
“买两瓶,我们带走。”乔治抢着说。
“她还没——”
“你只管卖给我们就行,”弗雷德强硬地打断酒吧老板,“卖给成年巫师是完全合法的——别傻到放着钱不赚。”
酒吧老板仿佛有些动摇。他瞪着弗雷德,似乎想不到该如何反驳,但也没有要去拿酒的意思。
“我们还想尝尝其他成年人才能喝的酒。”乔治轻快地打破僵局,“是不是还有朗姆酒、杜松子酒或者忘忧水之类的?每样都买一瓶的话需要多少钱?”
酒吧老板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开始慢吞吞地计算,在那对锐利的视线转到第三圈时,他嘟哝着说:“二十四加隆,九西可。”
打从凌晨起就一直沉浸在成年喜悦中的双胞胎顿时垮下了脸。
池君君抿嘴听着他们小声商议,眼角余光瞥见酒吧门口走进来一个人,但没走两步就认出乔治和弗雷德、匆忙离开了,她的目光追着那人辨认——又是卢多·巴格曼!一旁的双胞胎倒是没有察觉,仍旧大大方方地讨论该如何分配预算,似乎拮据的经济状况并没有对他们造成额外影响,但隐约流露的失落依然给他们快活的面容蒙上了一片灰云。巴格曼无忧无虑的红润娃娃脸在她脑海中闪过,两相对比之下,她心头的无名火越烧越旺。趁乔治和弗雷德专注掰手指算账时,她悄悄溜出了酒吧。
在猎奇和荷包之间取得平衡是很艰难的,成年人可享用的酒比兄弟俩的预期贵太多。他们好不容易选定了品类,大概是交出大把钱币时表现得过于心痛不舍,酒吧老板竟然发出了一声急促的笑,额外丢给他们两只烟和火柴。
“欢迎来到不完美的成年人世界。”他沙哑地说。
乔治没心思咂摸酒吧老板话里的深意,因为他一转头就发现刚才还被他小心护在身边的女孩不见了——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我早就说过,多一个人就多一份麻烦。”酒吧里找不到人,他们只能在门外使劲眺望,弗雷德烦躁得踩实了脚下的积雪,恼怒地嘟哝。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远远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池君君不知从哪个角落蹿了出来,朝他们飞奔,惊慌与喜悦在她脸上奇妙地交织呈现。
“你去哪——”两个人齐声大叫起来,乔治更是焦急地往前迎去。
“快跑!”她顾不上解释,经过他们身边时未作停留,并猛地拽着乔治逃跑。
她跑得太快,乔治起初甚至踉跄了两步,但他毫不犹豫地跟上了她的步伐:“弗雷德,快跑!”
这场景似曾相识。池君君似乎护着怀里的什么东西,只空出一只手维持身体的节奏和平衡,而这只手现在正以无法抗拒的力道紧拽着乔治。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奔跑的姿态变得如此灵巧矫健?像林中小鹿,又像山间幼豹,回头张望时发丝飞扬着勾勒出初春寒风的形状,残雪在她脚下嘎吱作响。
“我们要去哪里?”弗雷德大声问。
“不知道!”乔治同样高声回答,“就跟着跑吧!”
时近正午,头顶高悬着一片单薄冷淡的太阳,稀薄的银白阳光照亮了他们肆意飞舞的头发。他们像三只鸟儿飞掠过一扇扇橱窗、一片片屋檐,在霍格莫德村的边缘停下了,大片荒野从这里向外延伸,另一侧是山脉,山顶上依稀可见未化净的积雪,在阳光下闪着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