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有些事,实在是妙得很,妙得很。
宇文成思再聪明,也料想不到,在北平王自己的地盘上,北平王的公子被强人绑了去。说来也怪他自己,打扮得过于济楚,仪表堂堂,风度翩翩,根据强人盘踞山头多年的经验,这样的人,非富即贵,身边又没有旁人,只两个常随小厮,不干白不干。
罗成的小厮提着他的银枪,看起来倒是个习武的,不过此地无银三百两,长途跋涉的,真有些本事在身上的,哪一个不晓得银枪过重,既不方便又浪费体力,真的走惯了江湖的,反倒是拿着轻轻巧巧的剑或弓。
带头的是个女土匪。“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罗成有些好笑,怎么如今的女孩子都没有一点点女孩子的样子,宇文成思刚刚是个例子,这转头又碰上一个。女土匪看上去同宇文成思一般大的年纪,面容清秀,琪花瑶草,手中拿着一柄短刀,身后跟着几个彪形大汉。罗成突然意识到,这是真的遇上强人了,强人绑架,轻则伤筋动骨,重则伤及性命,对方口里喊着的虽然可笑,不过丝毫没有要闹笑话的意思。
罗成一边使眼色叫拿银枪的小厮离他靠近一些,一边问:“阁下何人?”女土匪见罗成衣着不凡,谨慎地问:“你是哪个山头的?划个道下来!我姓单。”姓单的多了去了,怎么知道是哪一个?罗成摸到银枪,出其不意地向前冲去,女土匪毫不在意地看着他,甚至没有摆出要应敌的姿势。
离女土匪还有十来丈的时候,罗成毫无意外地狠狠摔了一跤,高傲的人不肯低头,于是没看到早早预备好的绊马索,栽了大跟头。罗成的脊背摔得生疼,从小到大,他还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忍不住骂了脏话。
这些话土匪早就听惯了,在他们眼里,恐怕二流子王八蛋这样的话还算不上是脏话,只是随便说说罢了。
北平王地盘上的事情,宇文成思原本无从知晓。不过来了个皮货商人,走的就是靠山王的门路才发展起来,商人特意来杭州,就是冲着南方的姑娘旖旎多情,所以要来风流场寻一些好献给上官,以保财运亨通。宇文成思名下的娼妓坊本来也有好些,几杯酒下了肚皮,什么话也往外说,原本只是几句,碰上像成思这样的有心人,凭着只言片语也能推测出事情的全貌。宇文成思开娼妓坊歌舞坊,为的也是这个。
罗成被土匪拿下大半月了,宇文成思才知道,不过知道似乎也是白知道,远在北境,一时脱不开身,去不得,连土匪山头也弄得不明白。宇文成思知道土匪绑票多半求财,只要给足了钱财,便不会伤人性命,只是下了令给各个娼妓坊,有什么着急的消息,便是半夜也须得让她知道。宇文成思又急匆匆地往北边也盘了两个铺子,看能不能打探出什么消息来。
林峰只劝:“你也不要太着急,毕竟是北平王的地盘,不太可能在自家地盘上出事的。北平王是沙场上出来的血将,权大势大,不会没有法子的。”宇文成思叹:“也只能如此了,权大势大也不见得是好事情,希望北平王手眼通天吧。”
何依依在外面敲门:“思姑娘?”宇文成思以为是有了消息,腾地站起来:“快进来,有什么消息了?”何依依低着头答:“不是罗少保的事情,是长安来信了。”宇文成思脑子马上就转过来了,前一段时间,各个歌舞坊娼妓坊经营得益颇多,她写信给晋王,将盈余的钱款都给晋王,恐怕是晋王派人来交接了。
宇文成思喝了一口杯中余下的冷茶,强迫自己将罗成的事情忘到脑后去,打起精神,问:“长安来人了?”何依依将袖口中的信呈给宇文成思,回道:“是,来的人说是赵明,不过我对这些人不熟悉,一会儿恐怕还要姑娘亲自去见,来人说,姑娘见了人,自然知道真假了。来的手书和凭信我已经查验过了,没有什么问题。”
宇文成思赞许得点点头,接过书信:“好,你做得十分妥当。”书信之上,是歪歪扭扭的字迹,长安来信,为了防着中途被截下来比对字迹,一向都是晋王用左手写的,宇文成思端着半杯冷茶浇在信纸上,信纸竟然一点点都没有湿。是约定好的纸张。
宇文成思放下心来,从第一行看下去:
宇文成思安。
卿端赖柔嘉,辅世之才,既得财资,却之无用。
赵明代吾,卿与之有商有量,便宜行事。
晋王说话,一向言简意赅。宇文成思将信递回给何依依,对林峰和何依依说:“你们两个看看吧。”林峰同何依依凑在一起,看完信。本来也就没有几个字,不过片刻的功夫。宇文成思问:“人在哪里?”何依依道:“我安置在西苑了。西苑后厢房。”“好,你去同来人说,我马上就到,请他稍候片刻。长安来的人,不要怠慢了。”“是,我知道了。”
宇文成思点点头,何依依做事,她一向放心。不过宇文成思又拿回了信纸,细细折叠起来。何依依出去的时候,顺手带上了门。林峰问:“你有话同我说?”
“自然,你不觉得这封信有些奇怪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