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僵硬的接过了画,重新夹回了画册里,这一天后来都没有再开口。
第一次见到安提利亚这样惊慌失措的样子,塔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不认为安提利亚需要安慰,对方是一个内心强大的人,她一直这样感觉。
那张画她也见过,准确的说是见过画上的场景。
坎莉丝王妃的生日宴。
那副画并没有完成,因为画上的坎莉丝王妃还笑容满面的坐在她的孩子们中间,而不是像现实中一样孤零零的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大概能感觉的到,坎莉丝王妃的死亡一直都是安提利亚心中的伤痛。
不知为何,塔西忽然感到一丝庆幸,那一天杀死坎莉丝王妃的人并不是她,她隐约察觉到自己似乎并不想成为安提利亚的敌人。
如果引发那场慌乱的人是她,那么在那愤怒的一巴掌之后,紧跟而来的或许就不会是那个无比温暖的陌生怀抱,而是一颗枪子儿也说不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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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二人大约逃亡了半年,已经几乎没有帝国的杀手再追上来了,帝国内部混乱的情况也只是偶尔能听到一些。
安提利亚也改变了许多,从一开始连在她面前解一颗扣子都会面红耳赤到现在已经能很自然的脱掉她的衣服替她处理身上为了保护他而造成的伤口了。
甚至很多次的情况下,两个人都只能挤在一张床上勉强的度过一夜。
早就习惯了这种日子的塔西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安提利亚也从来没有一句抱怨,虽然能看到他害羞到浑身僵硬,连脖子都发红,但是始终是安静而沉默的,甚至在她因为伤势过重而发高烧喊冷的时候,他还会不熟练的紧紧地抱住她,在耳边一边唱着稚嫩的儿歌一边小声安抚。
被逼到最极限的一次是两个人在寒冷的午夜躲进了废弃的垃圾车里,也许那并没有被废弃,只是暂时没有装满垃圾,里面还能闻到一阵阵的垃圾的酸腐臭味。
那次帝国发布了她的悬赏令,宣称她绑架了帝国的王子,她的左腿因此中了一枪,不过庆幸的是安提利亚只是受了些皮外伤。
那天他很难得的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虽然没有说出一句担忧的话,可是却一直在耳边温热而低喃的叫着她的名字。
他的发音很好听,也时常会让人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荒谬幻觉,不过塔西并不讨厌。
从前生活技能几乎全废的安提利亚现在也已经能够很好的照顾他人了,这种进步无疑是神速的。
但也并不是所有的习惯都被摒弃了,就比如即便是最恶劣不堪的环境,他也依旧保持了部分贵族特有的挑剔与礼仪。
比如用餐优雅但是很慢,比如对食物很挑剔…虽然能明显的看出这一点,不过倒是从未听过他的抱怨,甚至在极艰苦的情况下,还能看到他逼着自己强行咽下那些食物。
不过,她也觉得应该有那种即使到了极端情况他也坚决不会吃一口的食物,比如大蒜。
当然他们应该也很难达到必须要靠着吃大蒜才能生存的情况就是了。
他每次见到这种食物总是会不自觉的皱起脸,那双绿眼睛里写满了直白的嫌弃,每次见到她往菜篮子里丢一颗进去,都要睁着大眼睛盯她看好一会儿,然后迟疑的问,“晚餐里面要加入这个吗?不加也许会更好吃,你可以尝试一下。”
塔西只是笑笑不说话,好几个月相处下来,当然不会不知道他的口味,所以这仅仅只是偶尔想要见到他露出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的恶劣行为。
很有趣不是吗?
安提利亚也依旧没有放弃他心爱的画画,时常能见到他独自在一旁安静的写写画画,或者每次在他心情低落的时候和他聊起此行的终点,他都会忽然提起精神,绿色的大眼睛里仿佛有一汪波光粼粼的湖泊。
可是那湖泊之中也掺杂了些若有似无的杂质,每当这个时候塔西便会想到那个已经相隔很远的他们共同的故乡。
帝国现在的情况并不算好,她的战友都在为了逝去的国王与莱恩利亚公爵拼死抗争。
总是一脸不高兴向她发布命令的那个保证会再次联系她的肖恩情况又如何了呢,还活着吗?
又要如何联系她呢?
她知道眼下自己不该去想这些,她的任务是保护好安提利亚王子,保留下王室的血脉。
只要保证这一点就足够了。
可是每次对上安提利亚的眼睛,她总是会想到这些。
善解人意的王子是否也在忧虑远方的故国和家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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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个月,因为疫病的爆发,他们不得不暂停了前往佛罗伦萨的行程,临时在一个名叫波伦纳的小镇安定了下来。
因为离疫区相对偏远,波伦纳还没有受到太大的波及。
逃亡的这一路由于悬赏令和杀手的存在,二人不得已浪费了许多时间,也是第一次在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