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儿,你莫再说了。”说着,她淡淡地看着别处。顿了一会,才略显平静地缓缓接上前面的话,“为娘欠宜儿的,往后只想好好补偿她。她与那韩将军有情,韩将军于日暮之时急身来府上求亲,便可见其心。若他对你有这般心思,我也不会轻言答应此事。言尽于此,你莫再说了。我意已决,你便回去吧。”
说罢,柳相思也不再纠缠。她轻轻一笑,似是没了来时的气力,晃悠着艰难站起了轻薄的身子,一步一步往外头走去。
她已经知道了一件重要的事。
相宜真的不是母亲的女儿,也不是父亲的女儿。
这正印证了她论断中的其中重要一环。
那日她写信去宫里,不过是想求公主接她入宫,寻些人问问旧事罢了。没想到钰安公主自从那次长公主进宫之后便不再见她,更不与她来往。故而她一时也没有机会入宫去。
柳相思正胡思乱想之时,竟不自觉地行到了桃花苑外。反应过来后,她便沉着口气,幽怨地看了一眼院门处便转身离开。转身之际,她却听到了一个令她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称呼。
“初阳……”
初阳?
这个名字,相思曾在兴远时偶尔听到过几次。
相思在母亲面前闲聊时说过这个名字,她记得那时母亲只面露厌色地说了些什么,便没了后续。后来母亲与她真的亲耳听到时,便真切地发了好大的一场怒火。
那天,相思记得十分清楚。
母亲一向温静和婉,那日疾言厉色地罚了相宜满院子的人,连着颇得父亲礼遇的袖姨,同样遭了罚。
那时她站在旁边,虽有些幸灾乐祸的心思,可看见母亲那副怒目圆睁、大发雷霆的样子时,她还是吓了好一跳。
不过是玩伴间的一个称呼罢了,何以母亲会有如此大的火气。
如今细细想来,相思不觉心惊不已。她忽地明白了母亲这么多年来为何一直不喜相宜。
比之怜惜她总在与相宜的比较中落于下风外,更大的原因许就在于此了。
那夜,她闭目不能寐之时,脑中细细回想着所有与相宜有关的一切事情和所有的人。
袖姨,夏悠扬……
一张不算熟悉的脸蓦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袖姨。袖姨她,对相宜一直很好。
相思见过几次袖姨为了相宜而怪责于夏悠扬,那时她只觉是她擅长作秀给父亲看,讨个好而已。
如今……
想着,相思渐渐有了新的方向。
翌日,见夏悠扬出府去了,她便轻步往后院去了。
红袖自从回京后,身子便一直不太好。她平时很少出后院,一般都卧在床上休息。因着她是管家之妻,老爷对她也有些礼遇,故而府里倒没人说些什么。
柳相思缓步踏入这从未想过要进来的地方,素手不禁掩在鼻下。她淡淡地扫了一眼屋内,四处素净得略显简陋的摆设,灰色的帐幔,青灰色的桌椅,和一个面带倦容正厌厌坐着绣花的妇人。
只这一眼,她心中便油然而生出一缕重重的鄙夷感。
那妇人一抬头,面容有些憔悴,略显青白之色。唇间微白,一双枯若朽木的眼睛隐隐显出几根细细的红丝。两鬓处青白相间的发丝倒是梳得齐整,发髻底下只插着一支木簪,显得有些简朴。
见大小姐忽然来了这有些简陋的后院厢房,红袖忙撑着身子起来行了礼。
相思见她那副病怏怏的样子,也不理她,只自顾自地问话。
“袖姨,我今日来,是有事要问你。”相思紧紧地盯着那片瘦削的面容,直接又带了点试探的意味说道,“父亲说他决定不了相宜的婚事,还说宫里的那位陛下才有权决定。不知袖姨是否知道这话何意?”
那日她只听得陛下决定之类的话,便慌了心思,一时也没回过神来问问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后来父亲总避着与她说些这类的话。她便更无从得知。
那张原本温和的脸听了此话,瞬时间怔住,脸上的细纹渐渐加深,眼眸左右流转着,嘴也张了半开,只久久无言。
这些年,为了收住这个秘密,也为了更好地保护好相宜,她一直都低调地待在自己的院中。只要相宜与悠扬平安长大,她也没别的心思了。
她不知大小姐这话何意,更不知老爷将此事说到了什么程度。是以,她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怎么,你是哑了,惊住了?还是被我说到了什么难言之隐?”
相思见她那慌乱无主的面容,心中愈渐低沉。那个她一直排斥否认的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红袖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低头垂眉,也不看她。默了一会,她略略心虚道:“此事你问老爷便罢了,为何来问我?”
闻此,相思嗤笑一声,轻轻遮了遮小巧的鼻尖之下,不经意间转了话题:“相宜从前手腕上戴了一串佛珠,我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