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外一个着暗蓝色宫服的侍者贴耳在殿门缝处,听到些“临大任”之类的话后,便匆匆走开了。
“你就听得这些?有提到名字没有?”一个浑厚的声音隐在暗处,紧紧蹙着眉头,眸色幽幽。
“只听得这些。”
沉默良久,那人沉沉道:“你替我办件事,过几日你来府上百两黄金,及一些东西。事成时另有百两黄金。只一件,口给我闭实了。”
常服侍者眸光顿亮,忙应声道:“有事您尽管吩咐,小的万事不辞。任烈火焚身,小的也会把纸包住喽!”
那人颔首淡笑,眉色渐渐舒展开来。
连着几日,韩晖都在柳府上早到晚归。有时只晨起一食,有时至多三食都在柳府上用过才回去。每日他去时,都打扮得翩翩公子模样,扇不离手,环状红玉挂于腰间。
柳相思见了,似水星眸闪着倾慕之色。可她却从来没有得到一个浅笑,甚至一个回眸。
相宜虽仍心中有气,可见他这百忙之中,依旧日日都到府上来见她,她的气也渐渐消了大半。她之所以没有像从前那般亲密柔情,也是不想他就此生了对她随意的心思,尤其不想他再在这样的事情上不顾她的想法,乱答应别的女人的贴身要求。
最近几日,暻鹤不再去将军府了。他大多数时候都是牵着匹棕黄色的马在城郊的马场转转跑跑。在韩将军到来之前,他都会牵着马在场内转上好几圈。虽说是让马放松,也为让他与马儿培养些熟悉和亲密之感。可他心中仍忍不住念叨那位将他烦出府的将军,对自己忽地变了随意对待的心。
本着既然决定做便要做好的心思,暻鹤每日行了道法闭目冥思之类的基本过程之后,便会出府去马场训练。
之前日日殷勤到赫王府上,一呆就是几个时辰,现在到手后就任由自生自灭,什么“尽人事,听天命”,那时我就该知道你没存全心。
一日午后,久等一阵,也没见韩将军人影,他又一次没忍住在心中这样怨叨着。念完,他又深感惭愧,有违自己修行静心之法,连忙双手合一,闭目修心片刻。
静心之后,他刚睁开眼便一眼看见那个漂亮姐姐往自己这处来了。他顺了顺马儿颈上垂落的鬃毛,面色舒展,淡淡笑着静静站在原处。
直到他们走近了,他才意识到那个渐渐让他产生不满、扰乱他道心的男人就在她身边,贴身站着。他眸色一沉,撇撇嘴,道:“韩将军,我还以为你不来了。”说着,他又冲他旁边的姐姐淡然一笑。
“见过赫王殿下。”相宜浅笑着行了礼,睨了眼旁边的这位,怪语道,“将军他忙着补过呢,怠慢殿下,相宜替他道个不是。”
“补过?你又犯错了?”暻鹤嗤笑一声,渐渐笑得越发肆意招展,“你这前脚得罪我父皇,现在又得罪谁了?我还想说说你就不管我了,你倒好,一堆的事!”
如此,韩晖只得拱手歉道:“殿下,实在是在……是臣怠慢。”说着,他淡淡瞥了眼相宜,幽声道,“确实是有急事要处理,才一下有所疏忽,望殿下怪罪。”
见他这般诚恳,暻鹤也不再说什么。他是来学骑马的,无意知道他人的烦心事,便没有继续问下去。
相宜冷面瞟了一眼旁边这位大将军,急事?你是说给我听的吗?叫你听得些柔声蜜语就轻易从了别的女人,我才不原谅你!思罢,她变了笑脸,看向殿下,柔声道:“相宜今日来,是为感谢殿下答应此请,助我们完成此事。如此才特意跟来,望殿下莫觉相宜在此,扰你习练之事。”
“哪里,美人……在侧,暻鹤也觉得眼清心静,哪里来的打扰一说。”原本他还想唤声姐姐,可看到那个叫自己莫名存了被慢待之心的将军,他便莫名生了逆道而行的心思,硬是压下了这样的称呼。
相宜冲殿下笑笑,便径自往远处走去,留给他们教习时间。她在远处走走停停,后来干脆坐着边角处,看他们俩策马扬鞭,时速时缓。
坐了好一会,忽然,一个急急的身影从远处快速跑来。她忙站起身,走过去几步,才渐渐看清是武起。
武起快步停在将军身侧,附耳轻言了几句。韩晖瞬时间目色沉沉,攒眉不语。默了片刻,他侧身面向赫王殿下,稳声道:“殿下,臣有急事须先行一步。此后几日许都没有时间陪殿下训练了,事情紧急,望殿下大量。”
看他平静却略显急色的面容,虽不比前几日他追出去时紧张焦急,却也多了几分忧色。暻鹤面无余色,淡淡道:“无妨,既有急事,你便去好了。我应你之事,我会尽力而为。”
闻言,韩晖深深躬身行礼。片刻,他直起身来,径自往相宜这边走来。旁若无人般,牵起她的手,莞尔而笑道:“北地有些事情,我须去一趟。离开你几日,你莫担心,我自有分寸。”
听到是公务,相宜也缓了几分怨气。纤纤玉指紧紧勾住另几只略显凉意的指尖,轻轻一笑,柔声道:“你去,若你平安回来,我便不气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