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进来。”
同玄方丈禅房中传出中年男子沉稳的声音。
宫椋羽偏头看了奚容一眼,她退了一步,低头说道:“奴婢就在屋外等着,大公子且安心。”
此际除了这句,她也不能说什么了,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里面都是大公子的家人,他们都是关心大公子的。”
大老爷既然要见宫椋羽,那他的身份就是板上钉钉了。
万嬷嬷打开了门,里面只有四人,同玄方丈、老夫人、大老爷还有宫秋庭。
门又重新合上了,斗篷遮住了他的瘦骨嶙峋。
宫成玉稳住交椅,目光却紧盯着进来之人,门口照射进的光让他的面容不真切。
待光散去,他方看清进来少年的一张脸,和宫秋庭肖似八分,只是轮廓更加凌厉,那一双眼睛却和自己像足了十成十。
怪不得老夫人让他先莫要发表疑虑,如今一见,才知血脉之事,当真是奇妙至此。
宫椋羽进来时先看向了宫秋庭,视线定在了他的唇上,和奚容是不无二致的红,将玉净的脸染得如三月桃花一般。
宫秋庭似有所觉,牵唇笑了笑,喊道:“大哥来了。”
落在老夫人眼里只觉得他们兄友弟恭,心底不免觉得安慰,果然血脉亲情是骗不了人,所以性子淡泊的秋庭才愿意为哥哥的身世奔走吧。
屋里有两人宫椋羽都已经见过,那光头穿袈裟的方丈喊了声施主,念了句“阿弥陀佛”,只剩坐在椅子上的男子不说话。
他看着眼前的男子觉得有几分眼熟,但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不知他们为何寻自己,宫椋羽只是站着。
宫成玉确定了这就是自己的大儿子后,更不知道说些什么,屋内的气氛一时凝滞了下来。
还是老夫人开了口,指着宫成玉说道:“椋羽啊,这是你父亲。”
宫椋羽恍然,怪不得他觉得在哪里见过,和自己长得确实也有点像,但不如宫秋庭那样一眼就能觉出。
“父亲。”他平静地喊了一声。
习惯了之后,他已不再像才进宫家时那般不言不语。
老夫人大为惊讶,她没想到宫椋羽竟能主动开口,又是开心又是酸涩:“椋羽还没喊过我祖母呢,果然啊,他认得你这个父亲。”
宫椋羽又从善如流地喊了一句:“祖母。”
他不是木头,知道谁对自己好,也因为有奚容的劝说,所以努力开口。
祖母又是欢喜得连应了几声“好”,宫成玉听到他的那句“父亲”心中大恸,掩面叹了一声:“大郎,这些年,苦了你了。”
宫秋庭自也是为长兄的遭逢不平,但长辈已是难过,他无意多添愁绪,只道:“大哥也别站着了,快坐吧。”
说着将人安排在了宫成玉身旁的交椅上,自己独坐在末尾,饮着寺里特有的山痷茶。
大老爷不算严父,才见大儿,虽有几分不自在和满怀的愧疚,但仍问了他许多的话。
宫椋羽一次只答几个字,但都应了,老夫人听得心头安慰,只说:“慢慢来,慢慢来。”话中皆是舐犊情深。
大老爷见宫椋羽说话有些磕绊,但想也知道,颠沛十几年的人,长大后多是一根链子拴起来养的孩子能懂多少事呢。
他不会怪到孩子身上去,只问:“可想好给大郎请哪位先生?”
老夫人这才说道:“椋羽才得归家,许多事都还未办妥,正好你回来一起拿主意了,否则我一人安排也是在摸瞎……”
说着又起身和方丈告罪:“今日来淳业寺不单为着礼佛,大孙儿上族谱的日子也想请同玄方丈给个日子才好,另请大师看看老身这孙儿将来在文在武……”
她带宫椋羽来自然不是为了观赏佛寺的景色,如今大郎的父亲正好在此,宫秋庭即将入仕,宫椋羽这情况,也不知能做什么。
她自是不希望宫家的嫡系窝囊活着的。
同玄方丈还礼,又念了一声佛号,要来了宫椋羽的生辰八字。
他看过后说道:“年初三就是个好日子,大郎君的八字前头跌宕,但后头定是平顺通达的,文武之事却难说,但既托生在了如此人家,诸般试过之后,天赋自显,勿须忧虑。”
说罢起身朝宫椋羽而去,让他解去了斗篷,脱下厚袄子,就要给他摸骨。
宫秋庭见大哥一脸懵懂地想要推开方丈的手,温声解释道:“大哥且安心,大师这是在瞧你的根骨是否适合练武。”
他闻言,知道这人不是抢自己的厚衣服穿,也就乖乖任他捏上了自己的肩膀手臂。
那些厚衣料撤去,就能见到里衣的空荡,肉哪里是这么容易养回来的,方丈捏了那一把瘦骨,忍不住“阿弥陀佛”了一声。
大老爷忍不住站起来看,手握在宫椋羽的肩膀上只觉得硌人,一时又是叹气又是摇头。
老夫人早已见过,仍不忍看,心酸地别过了眼。
“大郎君的根骨上佳,只是身子尚需要药养,此事本事幽州磐落寺的明悟大师所精,若能得他医治,想必习武是不成问题的。”
幽州离此地有半个月的路程,药养听起来也非一朝一夕之事,老夫人才刚找回大孙子没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