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闻,今日总算是见着了。
但二人将心里漫上点酸味撇到后头去,妒忌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丫鬟没什么意思,当了主母想她生便生,死便死的,眼下还是盯着对方要紧。
宫家高门,大老爷又升了中书令,宫秋庭的亲事左右就这两年了,孙家和二房梁夫人的娘家自然都瞧上了这门亲事,自然争得卖力。
奚容的身子如梅枝半弯,尽力不去在意早被议论了千百次的事,只等着小姐们开口放人。
宫盈却浅浅笑道:“奚容姐姐就留下吧,不过是画一幅画罢了,费不了许多时间。”
她巴不得在这儿的人越多越好。
奚容见六小姐要留她,知道今日不好走了,便点了点头:“那奴婢便厚颜留下了。”
本是孙络玉要画,那边梁吉微却也摊出了画纸,说道:“络玉妹妹一个人画难免寂寞,不如我们一起?”
孙络玉自知自己容貌比梁吉微好些,丹青却略逊一筹,忍不住咬牙笑言:“那就谢谢吉微姐姐作陪了,不如画完后让奚容瞧瞧自己喜欢哪一幅?”
“甚好。”梁吉微点头。
她们都知这是为难,但那又如何,既然心里有不高兴,不动声色地发泄到丫鬟身上,二公子也难说什么,何况他还出门去了。
奚容在青松下的石凳上坐定,刚一挨到,只觉得凳子的凉意沁到了心底去,身子也不禁打了个寒战。
但无人在意一个奴婢冷不冷,她只能咬牙忍着。
又听见她们要自己评画,心里有几分难言,这就端起“主母”的架子来给“通房”下马威了吗?
奚容心有不忿,心里连着把宫秋庭也骂了一遍。
这边既有两人在斗画,那边宫莲就和宫盈斗起了茶。
一会儿是比着谁的打出的茶沫比较多,一会儿往茶汤里葱、盐、陈皮等各种佐料,桌上乱得分不清是唐是宋。
她们围炉而坐自然不怕冷,奚容只得竭力忽视了石凳的凉意,做得端正。
画画费时,她兀自发着呆,思绪飞回了昨晚。
宫秋庭与她说要去老夫人那里过明路,当真把人吓了好大一跳,接着又被宫椋羽撞见……
不知昨夜他和老夫人辞别之时说了没有,但见老夫人今日并没什么反应,应是还没说。
芦雪亭中除了四小姐和六小姐煮茶的咕噜水声,安静了好一会儿的时间。
良久,孙络玉终于收笔松了袖子:“画好了。”
强喝了一肚子自己煮出来的怪茶的宫莲凑了上来,叹道:“我自知络玉姐姐画梅颇好,没想到画人也是一绝。”
宫盈一扬眉毛,画梅。
宫莲这是要开始了?她正等着呢。
没过多久梁吉微也收了笔,宫盈自然也放下了茶盏,来到了表姐的旁边。
奚容被冻得腿脚麻木,缓缓地起身挪步走来,两幅画被摆在了一起,她瞧一眼,可以说是高下立判。
孙络玉画技确实不如梁吉微,但她不能明说,只捡了中庸之道:“奴婢不懂画画,只觉得两张都好看,只是画中人美出了十分,实在不敢舔颜说这是奴婢。”
宫盈却不想给面子,带着少女的天真不知,直言道:“奚容姐姐美则美矣,还是眼拙,表姐的着色、体态舒展、神情描画精致,诸般皆胜出一筹,瞧着又怎会差不多?”
一句话将孙络玉臊得满脸通红。
奚容认下了“眼拙”这个评价,面上适时显出几分羞惭,退到一旁不作声,任她们继续在那你来我往地斗嘴。
宫莲很快就替孙络玉找补起来:“络玉姐姐向来只画山水,鲜少画人,笔触生疏也在所难免。”
“哦?那络玉姐姐可否让我见识一番”宫盈似有不信,眉梢轻挑。
宫莲将话抢了过去:“你这是不信?二哥哥都夸过络玉姐姐画的雪梅,他可从不夸人的。”
孙络玉也想起了在有怀阁上的事,得他一句“不错”,回家开心了许久。
现在在众目之下被说了出来,她既觉甜蜜又觉害羞,画得比梁吉微稍差的懊恼也不见,只轻拉着人喊:“宫莲……”也不知是不是要她住嘴的意思。
宫莲自然不会停嘴,接着说道:“络玉姐姐本可以画得更好,二哥哥只说怪吉光给她那的颜料不行,之后又让人去取了更好的来。”
这般还不是看重,那怎样才是?
都是怀春的小姑娘,听到心上人如此关照别人,梁吉微即使想掩饰,神色也明显地低落了下来。
宫盈瞧着表姐失落,却仍旧笑着,慢条斯理地从荷包里取出一张叠得四方的纸,将其展开。
“四姐姐说的雪梅图,可是这一张?”她将那纸对着她们,众人看了过来。
那折皱的纸看在宫莲和孙络玉眼中,确实是那日孙络玉在有怀阁上画的雪梅图。
宫莲当即有不好的预感:“六,六妹妹,你这幅画是打哪来的。”
“这个嘛……”宫盈将纸举了一圈,才说道:
“那日你们打有怀阁下来之后,我撞见了阁中小厮带着一筐极好的东西,什么茶壶坐垫紫毫笔之类的,竟统统都要丢掉,我一眼就觉得这画好看,丢了委实可惜,就收起来了,没想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