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清楚自己在想什么,他只是当时觉得不忿——为衣照雪的平静,其次是对自己的愤怒——为自己的波动。
在这种撕扯下,谢明庭不知不觉便用自己的疏远作为了表现和回答,此时,夜色已深,在这寂静的夜色中,谢明庭的脑中不停回想白日里的一切,一会觉得懊恼、一会觉得忿忿、一会又觉得无所谓,毕竟衣照雪根本不在乎。
是的,她不在乎。
谢明庭对此心知肚明,想到这里,他又觉得茫然,心里似乎有一点空落落的,飘荡飘荡。谢明庭闭上眼,尽力把她的脸从自己脑海里清楚,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心思放入公务上。
可就算是这样,谢明庭若是照一照镜子,便会发现,他的眉宇间带着点若有若无的愁绪。太子写着写着,突然在某份文件看见了衣这个字,他的眼皮跳了一下,手里的文书就像发烫一样,如同从火中取出的栗子。
衣照雪的脸,一瞬间又强势闯入了脑海,她的笑容和言语一遍遍在脑中回放。谢明庭更加的心烦意乱,直到墨水滴落在一旁的书桌上,留下了刺眼的墨点,他猛然回神,急促呼吸了一下,自知自己不能全身心继续批改公文的太子只好把毛笔搁置起来。他背着手走到了窗边,瞥到了远处院子里的绿萼梅树,想到了自己白日里同衣照雪说的话。
“梅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呢?”谢明庭自言自语,又忍不住皱起眉,他现在想看梅花又不想看到梅花,他的心乱得就像是掉落一地的梅花瓣。
等到梅花开的时候,衣照雪早就嫁入东宫了。
想到这里,谢明庭喃喃:“如果她来,就让她住进那个院子里,这样她一醒来就能看见梅花树。”
想到这里,他突然又高兴起来了,叫来了侍从,嘱咐了几句。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刚刚从睡梦中苏醒的衣照雪便收到了东宫侍从送来的,一个保存的栩栩如生的绿萼梅花枝,对方赔笑着说是太子送来的。
被人从被子里拔出来的年轻女郎打了一声哈欠,捏着梅花枝侧着头打量几眼,姿态懒散。侍从见状,拿着赏银自觉告辞回宫,不再继续打扰。
衣皓一大早就赶去值班,算了算时间,衣照雪猜应该是没有和东宫的侍从撞到,本来见过侍从她就想继续滚回睡觉,但现在,衣照雪还是打算把小食吃完,再去睡。
等待的过程中,衣照雪左看看右看看手里的梅花枝,自言自语:“这算什么?赔礼?还是示好?”
有那么一瞬间衣照雪想直接把梅花枝直接丢了,但看着又实在是分外美丽,她把玩了几下,最后还是顺手插在花瓶里,推到了壁橱深处,眼不见为净。
衣照雪搞不懂太子当时的阴晴不定,也想不通他为什么在第二天一早又不辞辛苦托人送来了这株梅花,没关系,衣照雪也并不关心。
“他把我当成什么了?以为可以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衣照雪只是对一大早赶回来的阿碧说。她说话时脸上的表情有些过于冷淡,微微垂眼像是困倦到马上就能睡着。
而看着自家娘子进了一叠粥一点胡饼就撂下筷子的阿碧便扶着困到一点一点头的衣照雪回屋子里睡觉,一边替她拆开了发髻。衣照雪含糊不清对阿碧道谢,心知这是自己娘子困到迷糊表现的阿碧不再像最第一次听到道谢时诚惶诚恐,她只是微笑替衣照雪盖好被子,便静静退了出去。
阿碧眼角瞥到了壁橱里的绿萼梅,从大郎口中知道了昨日宫内发生事情的侍女的脸上极快划过了一丝不虞,她站在壁橱旁,温柔可亲的侍女难得毫无表情,她盯住看了好一会,抿嘴,从旁边拿出一个瓷瓶挡在了绿萼梅前面,这才退出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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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皓看着太子的表情又冷下来了。
谢明庭的心微微一沉,意识到衣照雪昨天最后确实是察觉了自己的异常的态度,他一时间有些心烦意乱,又想到了自己送过去的绿萼梅花,她会收下吗?
他突然猜不到答案了。
衣皓的冷淡被另一个人也尽收眼底,正是站在另一边不动声色的谢从云,察觉到衣皓异常的睿王若有所思地垂眼,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和阿琼有关?
毕竟能让衣皓如此色变的,除了阿琼以外,也没有其余人了。是太子做什么了?他难不成冒犯阿琼?
想到这些,睿王心里隐约浮现出戾气。
‘朝会结束,去拜见一下母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