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苏日安被楼下的说话声、垃圾车清运等声响吵醒。他睁开眼,另一边空荡荡的,只看到了浅紫的枕套。他坐起身,撑着头,露出赤膊。季杳探进脑袋,见他醒了才推门进来:“你的司机送来换洗衣服。”说着便将袋子放到床边,“快起床洗漱吧,早饭马上好了。”
苏日安勾了勾嘴角,钻进狭窄的洗手间。他昨晚何时睡着的竟然记不清了,只记得两人一直在聊天,她说了许多关于哥哥跟嫂子的故事,兄妹俩对于爱情的选择大相径庭,但无关对错。冲完澡,他正对镜子擦头发,镜旁挂钩上挂着一条红绳,上面的珍珠特别显眼。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那条陪伴了自己多年的红绳在他刚回国的时候断掉了,就断在他们机场擦肩而过的那一天。
出来的时候,早饭已经摆在桌上了,两颗水煮蛋,一盘蒸南瓜,一碟切片黄瓜,一碗小番茄和2杯牛奶,非常素净。
“我原本想煮面的,但番茄、青菜都没了,我妈煮的高汤也没了……索性还是老样子。”季杳不好意思地解释了一番,早上为了省事一般就吃这些,健康又管饱。
“不错啊,早起清淡点。”苏日安拉开椅子坐下,拿起鸡蛋剥壳,然后放到她碗里又继续剥另一个鸡蛋。“今天你有安排吗?”
季杳咬了口鸡蛋,摇了摇头。
“那我们去一趟云喜寺吧,就在城郊,开车40分钟左右。”苏日安将另一个鸡蛋也放到她碗里,“多吃点,云喜寺还要走一段路。”
季杳又将那鸡蛋放回他碗中,点点头:“我够的,你吃。云喜寺我还没去过……听宋雨说那里素斋不错。”
“那我们等会儿出发。”
“但要去干什么?游览寺庙?”季杳是个典型的在科学社会主义教育中长大的唯物主义者。
“求一样东西。”苏日安咬了一口番茄。
“嗯?”季杳歪了歪脑袋,无意识地咬了一片黄瓜。
出门的时候,季杳腕子上多了那条红绳。两人手牵着手去便利店买了些水和小零食。
车子行进过程中,母亲打来电话。母女俩聊了许久,都是些生活琐事,尤其是要收拾什么行李,加上季杳小叔叔和父亲那两边也都想出点心意,季母行李箱越装越满。
“……真的别带太多东西啦,我们路程这么远不方便……那件旗袍带着吧,穿着好看……”
季杳边聊电话边玩着包上的玩偶,结束之后,她突然看向苏日安:“下周四我要跟妈妈去美国参加我哥的婚礼。”
“去多久?从上海出发?”苏日安目光依旧看向道路前方。
季杳点点头:“加上来回路上的时间一星期。先高铁去上海,再飞往美国。本来我妈还想压缩时间,但再短的话,时差反应会比较痛苦。”
苏日安从后视镜看了看她,似乎在思考什么,最终也只是说:“路上小心,飞行会比较久,尽量穿着舒适点。实在不行,我帮你们升舱吧。”
季杳摇了摇头:“我哥给我们买的商务舱,我妈自己偷偷查了机票,非常心疼了。”
“一家人难得团聚,还是哥哥的婚礼,好好享受。”车子快到目的地,苏日安减速往停车场。
下了车,季杳才回过味儿来。她主动挽住苏日安,晃了晃他的手臂:“我跟妈妈回程直接从上海飞回云城,你那天有空来接我们吗?”
苏日安低头看着她,笑了:“好。”
云喜寺占地很大,包括一片茶园和一片梨园,可惜这个时节梨花谢了,茶园也过了采茶季,人流少了许多,凸显山里的清静。两人穿行其中,道路边盛放着许多不知名的小花,蝴蝶蜜蜂上下飞舞。
茶园的尽头便是错落的石阶,拾级而上,云喜寺正殿赫然呈现。殿前炉鼎中烟火缈缈,一旁的大榕树上系满了红色的许愿带,浑厚的钟声敲起,响彻山中。
“怪不得寺庙道观大部分都选择在山中,远离尘世让人心情愉悦。”季杳站在榕树下望着浓密的树荫,深深呼了一口气,又伸手看了几条许愿带,有祈求健康平安的,也有祈求大富大贵的,当然还有祈祷共白首的:“两情若是久长时,何不在朝朝暮暮……”
改掉两个字,意思完全不同了。她有些好奇这是谁写的,但许愿带很旧,没有署名。
“去正殿看看?”苏日安背着手,看着她目光停驻在那许愿带上。
季杳主动拉住他的手:“我们等会儿也写一个吧?”
苏日安点了点头。两人踏进正殿,供奉的是本师释迦摩尼坐像,妙相庄严,但那微微垂目的神态令人如沐春风。季杳双手合十,垂头闭目,苏日安站在她身边,同样的姿态。尘埃在光中起舞,像小生灵一般,舞动在佛祖四周,也舞动在他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