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唤人来将枝娘的尸体抬入帐篷里,替她穿好衣服,在枝娘头顶点上白蜡,然后摒退众人,让江羽寒在旁为她护法。月星阑闭上眼睛,心中默念起鬼术里的咒语,一道黑气自她眉间逸出,蜿蜒起伏,像条蛇缓缓钻入枝娘的灵台中。
黑气入脑,头顶的蜡烛亮光一闪,枝娘突然刷地睁开了眼。
她张着双空洞的眼,木然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仿佛是个木偶一般。
“啪——”月星阑拍了拍手。
清脆的声音像是突然打醒了枝娘的梦一般,她冰凉的身体突然全身一抖,直挺挺地立起身来,朝着月星阑转过来。
月星阑微笑着,语气轻柔得好似情人一般:“枝娘,你的情郎呢?”
“情郎——”枝娘张着嘴,机械地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突然从嘴里吐出一句不成调的话:“我的——他——走了。。。”
“他不该走的。”月星阑走上前来,替她披上斗篷,面露温柔地摸了摸枝娘那苍老又冰凉的脸庞,丝毫没有流露出恐惧或者厌恶的表情,诱哄道,“曾经花前月下,山盟海誓,他说好要来娶你的,你的情郎合该是属于你的。”
“属于我的——”枝娘又开始重复起这句话。
“对,属于你的。”月星阑一边加强着言灵的力量,一边拍了拍她的肩膀下命令:“枝娘,去找到你的情郎,无论天涯海角,至死不渝。”
得到这句话,枝娘空洞的眼中突然有了一丝光亮,她像个木偶般生硬地迈开腿,一步一拖地缓缓走出了帐篷,浑然没有在意身后的江羽寒袖间指尖微弹,将一缕蓝光附着在她身上。
此时天色刚刚蒙蒙亮,枝娘矮小佝偻的身影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月星阑目送着她遁入茫茫启明色中,终于长舒一口气,双手枕头:“接下来,就看她什么时候能找到凶手了,以她的速度,希望不是在一个月之后。我现在修为不够,追踪的事就只能靠大师兄你了。”
“没问题的。”江羽寒的话十分令人安心,“我会通知九雪盯着枝娘,只要她一与那妖王接触,九雪立刻就能知晓。”
月星阑听了,又气又有点好笑地看着他:“你为什么就那么肯定是重华干的?”
江羽寒默了一瞬,摇摇头:“不好说,只是一种感觉。”
知他五感惊人,月星阑也没法反驳,只能十分不爽地住了嘴。
听江羽寒问:“你用的是什么法术?她明明已经魂飞魄散,为何你还能将她唤醒替你做事?”
幼稚。
月星阑摇了摇头,不过看在他分出神识十分耗费精神的份儿上,只好耐心解释道:“我用的只是普通的御尸术而已。大师兄你也太不了解情感对于人类的影响了。不单是人类,这天下的生灵,无论种族,都不是只有魂魄在时才能让感情留在身体里面。”
“爱情,亲情,友情,只要是执念,所有这世上最浓烈度的情感都能在□□里得到保留。哪怕是灵魂已灭,记忆被毁,曾经宣泄过的情感也会像火焰燎灼过的一道永久伤疤,带着本能指引身体找到她最渴望的归路。”
江羽寒听后久久无言,沉思许久,终于道了一句:“普通的凡人也会有如此浓烈的感情吗?”
“会。”月星阑似笑非笑地点点头,嘴角勾起一丝嘲讽,“虽然为天界之人和大多数修仙者所不齿罢了。”
天界人对感情避如蛇蝎的态度,月星阑深有体会。
这是她最深恶痛绝的地方。
身为魔族出身的她,爱憎分明,感情鲜活,并不视情爱为负累。可玄凝却要求她摒弃一切情感,抛开情绪,由魔入仙。她不想变成死气沉沉的仙人,也不愿放弃魔族的自尊,两人僵持不下,屡屡闹的不欢而散,最后因此与玄凝生了嫌隙,直到她血洗天界,玄凝被禁,她也没能见上他一面。
想起玄凝与她因为对待感情的差异而分道扬镳,月星阑到现在还心痛不已。
她感伤地笑了笑,心中突然升起了些许恶趣味:“师兄说的又——是指的谁呢?”
听到这问话,江羽寒转过头来,浓墨般的乌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那种紧张地摄入感顿时又再次袭来。
“师妹真的不明白吗?”江羽寒轻声问道。
他伸出白玉般的手来,将月星阑的右手轻轻握住,用一张青色丝绢细细擦拭着她的一根根手指。
“师妹还是认为,刚才在花船上发生的一切,对你只是惩罚吗?”
听到江羽寒隐晦的承认,月星阑下意识地皱起眉头:“你——”
难道真的对我动了心?
话未尽意已至。
月星阑的脑子中有个尖细声音在叫:是假的!他一定因为你身份特殊才故意接近你,想刺探你的秘密。明霄宗那么多美女,他都不曾有过驻足,又怎么会突然对你情根深种?
另一个大刺刺的声音却道:怕什么呢?有这样的美男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