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传义也确实听话,但也没有那么听话。
既然她要吹烛入眠,那他就偏偏之只熄灭一半的烛台,让房间里的光线,既谈不上明亮,又谈不上黯淡。
“晚殊,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情。”
他脸上露出孩童一般对世界的好奇,缓缓凑近她,在床头蹲下了身子,好奇而喜爱地,注视着紧闭双目的她。
“你问——”
她又轻轻转了个身,平躺着均匀呼吸,感觉下一刻就要酣睡了,回答的语气里,也已带着三分梦里呢喃的味道。
“就是——”晏传义在言语停顿之间,手指伸入她刚失去簪子钗环,而变得十分蓬松的发间,开始调皮而温柔地抚摸,“你们女子,天天戴着些,看起来跟刀子一样锋利的簪子。有时候为了跟衣服搭配得好,还要把头发盘得高高的,再戴一些又刺又扎的,大玩意儿小玩意儿。而一个白天,少说也有五六个时辰。这样子,你们的头皮,真的不会发疼吗?”
她本就快要睡着了,他还要一边用比平时慢了一半的语速说话,一边在停顿的时候,有节奏地抚弄她的蓬松长发。
这样她更感觉舒适,离入眠更近一步了。
“当然,是会疼的啊……”
她拖着常常鼻音说完,就彻底入睡了。
无论晏传义再怎么抚弄她头发,她都没有了一点儿反应。
见状,他只好走到桌边,打算将剩下的烛台熄灭。
“哎哟林晚殊,你可真是段位低,怎么才这么一会儿,你就睡着了呢?你都还没跟我一起商量,”他颇有些扫兴,在吹灭剩下的烛台之前,瞄了一眼旁边亮得可以当灯使的银锭子,“明天我们该怎么花这钱呢!”
到半夜,俩人的睡意,都走到最淡的时候了。
晏传义将要醒来时,忽然听见林晚殊在一旁,幽幽来了句:“广言县又不是京城,有什么好买的?请二十个人吃流水席,都花不了两锭银子,我看还是干脆用来买你,专门来抚弄我的头发吧!主打一个自己人的钱都让自己人赚嘛!一两银子一炷香的工夫,你看怎么样啊?”
真不知道她这是认真思考后说的,还是说的梦话。
反正晏传义是惊得直接坐了起来,借着外面将要亮的天色,仔细看清了她的状态——双目紧闭,似在熟睡,朱唇却在轻启,似在思考。
“话说,林晚殊,你什么意思?”
不管她是在说梦话还是心里话,反正他都当真话听,反正他这会儿,也是真的不高兴了。
“你让我来给你做这事,还要给我钱?你内心深处,到底拿我当什么了?”
可他这么激动地问完,她却良久也不回复。仔细一看,她竟然还在均匀地打着细小的呼噜,像是还在睡梦之中。
这样一来,他就更生气了,又鼓起了腮帮子:“林晚殊,你给我装睡是吧?”
见她装睡的定力颇强,他便凑到她的耳边置气说话,动作看上去像是要低头吻她。
“你再在这里装睡耍贫嘴……”
这句气话都还没有说完,他便被她一个翻身,卷到了她原本就紧紧抱着的被子里。
事实证明,卷人者,人恒卷之。
此时的晏传义,一半在裹满暖意的被子里,一半在她怀中。
上一秒还是气得脸红的晏传义,这一秒就是羞得脸更红,心跳也开始加速了。
她被地心引力吸引,而垂直向下的长发,有一些非要落在他的脸庞上,让他的脸有些痒痒的。
“我说,你都要升官了,如果运气再好一点儿,以后说不定,还能把那应县丞的位置给坐了。”
看着她一脸不大正经的憨憨痴笑,眼神还特别不老实地,开始往他衣领口子深处瞄,他就感觉准没好事儿。
“能不能趁着现在,还不用去受那应县丞的气,先好好地奖励我一下啊?你看我最近这么老实,表现还这么好。我保证以后,在你难过疲惫的时候,绝不像现在这样,对你提要求……”
晏传义已经知道她就是在装睡了。
但他就要当她还没醒。
“林晚殊,你这个年纪,这个阶段,真的不大适合做梦啊!”
他语气严肃地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