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从容锐利,时光应手却变得迟疑,缓手频出。
几手过后,裁判数目,围达G.C队俞亮以三又四分之一子胜出。
围观群众啧啧称奇。
“俞七段这涨棋速度,有点吓人啊。”
“时光的水平一直挺迷,你把他当小鱼小虾,他冷不丁就扑上来咬断你的脖子,可你要真拿他当块璞玉吧,怎么一踢上硬板就怂呢。”
“怂?”闻讯而来的洪河立马为好兄弟挺身而出,“中盘那几轮对杀看到没?一个初段,有这魄力跟俞亮拼刺刀还下得有来有回,你管这叫怂?”
岳智冷笑:“那有什么用?还不是输了。”
穆清春也冷笑:“魄力?怕不是匹夫之勇、困兽之斗吧。”
说罢两人便不再理会冲上来就要理论一番的洪河,和死命拉住洪河的沈一朗,一个往左一个往右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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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局结束,俞亮大步往外走得飞快。
这人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下完棋一整个低气压,连盘都不复了调头就走,时光小跑着在后面追,勉强笑道:“抱歉啊,今天是我状态不好,我说你这半年进步也太大了!你等下次,下次我尽量,不,下次我肯定发挥好了!”
俞亮蓦地停下,转过身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时光一个急刹车差点重心不稳。
久到时光快要被盯到发虚,他说。
“时光。你知道有多少棋手,在一次次''下次''的自我安慰中,再也没有起来过吗?”
“不是我进步太大,而是你一直原地踏步。”
俞亮的语气太肃穆,时光渐渐收敛笑意。
是啊,俞亮一局棋就能看出来的问题,他自己怎么可能意识不到。
他想起了在弈江湖的那些日子。那时候,没人相信他能赢,只有一个人坚定地告诉他他的天赋,引领他走在这条路上。后来这个人离开了,他任性地放弃了他们的梦想,等他终于与自己和解,却奇迹般的发现棋技不降反升,甚至到达了更高的境界。
后来的时光回想,时间和机会浪费了就是浪费了,如果几局棋、几次灵光乍现,和几个月心血来潮的奋发真的能让六年的差距消弭殆尽,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所以,当天赋被发挥到极致,当他不再拥有褚嬴为他搭的那些桥、铺的那些路,当他只是完完全全的他自己。
好像一下成了个空罐头。听着哐哐作响,打开一看就是个空心的。
就拿俞亮来说,北斗杯是他们的一个分水岭,让他知道他们真正的差距到底有多大——当他还在围甲费劲地挣扎、打比赛刷等级分时,俞亮已经拿到世界冠军免选进入国家队了。
而这些都是他自找的,天堑就源于他随随便便就舍弃的六年,人家在无休止地下棋打谱,在戴月披星,在日积月累。
他就是,有一点点,没有信心了。
“下棋不能只靠较劲,你的棋融合了古棋的下法,棋风灵活多变才是你的优势,你不需要用别人的长处来证明自己。”
“打主将不是终点,进国家队不是终点,赢头衔战拿世界冠军更不是终点。棋圈有句话,叫二十岁不成国手终生无望,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道理你还不明白吗?跟你同龄的棋手已经拿了世界冠军的不少,比你小的有更加聪明的也有更加勤奋的。而你,还没起航,就会被拍死在沙滩上。”
时光生平最看不惯俞亮这高高在上教训他的样子,本来还丧着的脑袋瞬间夹枪带棒开火:“至于吗?不就是输了盘棋,你凭什么说我会被拍死?”
“就凭你刚刚下出来的东西。”
如果说嘲讽人也排个段位,俞亮一定是九段。时光无法反驳,因为俞亮只是在陈述事实。
但很奇怪,或许是因为不想输,或者只是不想输给俞亮,难堪和羞愤在这一瞬统统化作斗志,而他不再犹疑不前。
“你贬我上瘾了你还,这是我的棋,我爱怎么下怎么下。反正现在大家走的路不一样了,我有我的规划,用不着你教我。”
“怎么不一样?”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我看你是又怕了我,又想当缩头乌龟了吧。”
这个人总是轻飘飘就把人搞得非常恼火。时光狠狠地憋了一口气。
“看不起我是吧,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服口服地承认,我的下法也能赢!”
“那好。”
仿佛就等着时光这句话,俞亮很快接道。
“就半年。半年后国家队选拔赛,用你的棋来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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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手三三两两鱼贯而出,裴星坐在休息区百无聊赖,一双脚走到跟前停住,裴星抬头。
棋圈本就不大,跟着俞亮跑了几次围棋大赛,活跃的职业棋手也认得七七八八。但这个人每次碰见都目不斜视把她当空气,她还以为要装不认识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