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有抽搐的迹象,托马斯立刻抓过他的两只胳膊,向楼梯间外拖拽。他们已经到了实验层,再也没有回头的路,只能赶到那个地方。
纽特的状态很不好,疼痛全然消失不见,头脑也彻底放弃了思考。只有喉头涌上的腥甜能提醒着他的状态。手脚仿佛不听使唤了,他们好像有了自己的思想一样——僵直、弯曲、抽搐。
死亡简单,死亡很简单,只要再给他几分钟。但他想要活下来,到底是为了些什么?或许是为了一些小事,比如夕阳沉下高墙前,余晖挂在林间空地的那一刹。比如纽特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怀念的,煎锅炖的菜……
还不够,到底还有什么?
“阿尔丰斯、斯蒂芬、莉琦……走……最好是跑,跑得远越远越好——”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遍整栋大楼,撬开捂住耳朵的那只无形的手。纽特感觉有什么突然嵌入了心里,在许久许久以前。他被抽干空气放在了真空罩中,而玻璃外的人敲打着、哭喊着——
在不可触及的远方,有人为他悲戚,有人为他伤心——纽特似乎看见一双手穿越液晶的屏障,鲜血淋漓的指尖,轻轻点在他的额头上。他的人生是他的人生,但他的结局却不是他的结局。纽特又想起了一件事,是什么呢?
森夏恩还在实验层。
“托马斯?”是特蕾莎的声音,不同于刚刚那一份绝望,这女孩的声音在犹豫中透着坚定。即使被扩声器传出,在高楼间弹射,无数次激荡,都没法抹去属于她的特质。
“你能听到吗?我需要你听我说——我知道你没有理由相信我,但我需要你回来。”广播的内容还在继续,“托马斯,你可以拯救纽特,他还有时间。布伦达的病情好转是有原因的,因为你的血——你明白吗?”
“她没病发是因为……因为你治好了她,你能救的不止她一个——”
“别回来!走得越远越好!”
推搡的声音刺激着托马斯的耳膜,他又一次听到森夏恩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枪响——她让他们离开,离这个地方越远越好。男孩站在满是玻璃残渣的走廊上,月光怎样也无法照到他的眼中。
他能救更多人?
或许吧,但他为什么救不了森夏恩,也救不了身后的纽特。
忍着剧烈的耳鸣,托马斯缓缓转过头,刚刚瘫倒在地的纽特此时有了直立的力气。只是,似乎有什么改变了。纽特的眼中已见不到陶白,黑夜一股脑地塞进眼眶。那男孩的面部抽搐着,黑色的血液在脸上凝固。
纽特手里握着刀柄,刀刃被火光烧得发红。他僵硬地向前走了几步,突然挥动手中的刀,冲着托马斯的方向扑过去。实验楼的供电系统在此时彻底崩溃,灯带一条条熄灭,广场上的应急光源在远处亮起。
在一片黑暗中,托马斯艰难躲避着纽特的进攻。刀刃划拨空气,只给男孩留下侧身的余地。托马斯的手中有不少武器,但他不敢对纽特使用。因为这与他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每一次袭击都带着颤抖和克制。纽特没有忘记,他将一切都记得好好的。
“纽特!是我!是我——”
在托马斯已经没有后退余地的时候,纽特突然将利刃举过头顶,尖锐的刀尖直对着自己。托马斯从那双无法分辨的眼睛中读出许多,各种复杂的情绪,罩住他的口鼻叫他喘不过气。
刀刃破开衣物,直直插入血肉之中。温热的血液从伤口缓缓流出,与纽特口中溢出的黑色在地面融为一体——
“托马斯,带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