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抹了抹眼泪,点点头:“淑妃当年因为嫉妒,杀害了陈贵人,但最终心软留了六皇子一命,可没想到,祁南日后经常偷偷跟在娘娘周围,娘娘的宫里也经常会出现死虫子和死老鼠,后来,娘娘宫中的侍卫增多,他再也近不了身,便消失了一段时间。”
妇人道:“娘娘以为这只是孩子的不甘心,可后来他竟偷偷地跑去跟着公主您,娘娘吓坏了,生怕他一个发疯对您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于是,娘娘大费周章地将他送走了。”
祁墨婉愣住了,她没想到,母妃竟是为了保护自己,可她却亲手将人给接了回来。
那妇人继续道:“公主,娘娘非常爱您,甚至都超过了自己的生命。娘娘当年遭人陷害,早产生下了公主,因而您先天就有不足之症,但娘娘也从此落下了病根,不能再生育。不仅如此,娘娘的身体也一日比一日差,大病小病接连不断,她身上总是沾着病气,您还是婴孩时,娘娘日日守在您身边,可您老是生病,好几次险些死了。”
“娘娘怕极了,太医说娘娘染病,不适合和您待在一起,必须远离您,否则总有一天会害死您的。”
“娘娘虽然很舍不得,但她不想您死,她被迫和您分离,就连平常都不敢去您宫里,只敢在角落里远远地望上一眼。”
祁墨婉瞪大了眼,她被惊到了,没想到,母妃不愿来看自己,竟是因为如此。
难怪她总觉得每天都有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在盯着自己,那一闪而过的人影,她还以为是祁言派来保护自己的护卫,没想到,竟是她的母妃。
那妇人哭着拉起了祁墨婉的手:“公主,淑妃娘娘病逝后,奴婢就离开了,因为那时奴婢看先帝把您照顾得很好。娘娘临终前曾说过,若是有一日您有难,希望奴婢能带你走。公主,跟奴婢离开吧,淑妃为您留下的财产足够您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祁墨婉摇了摇头:“不,我不会走。”
妇人吃惊地问:“为什么?!”
祁墨婉摸了摸自己的脸,转过头去看镜中那苍白得如厉鬼的面容,轻笑道:“我就要死了,走不走都一样。谢谢您告诉我这些,拿上我母妃留下的钱,去好好过日子吧,扮成府中的侍女离开吧,别被祁南的人发现了,我不想您因我而死。”
妇人不想离开,执着地想带祁墨婉走,直到祁墨婉告诉她自己活不过今晚,她这才被祁思思拖拉着出府去了。
下午祁嫣然来寻她,看见自己这幅可怖的模样,她也没有害怕,眼中尽是心疼。
她想去求祁南,祁墨婉告诉她,没用的。
送走祁嫣然后,祁墨婉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
她将宣纸平铺在桌案上,磨墨蘸笔,她想写些什么,却不知从何下笔。
最终,她什么也没写,只是在纸上花了一朵盛放的昙花。
她拿起画看了又看,想了想,又在旁边添了一朵枯萎的昙花。
她将两朵昙花中间分线,画了两种不同的场景。
昙花盛放于夜深人静,枯死于黎明升起之时。
画好后,她将画放在了那里,她甚至都忘了将笔放回原位,或者说她不想放,任由笔在其它纸上晕染出一圈又一圈的墨点。
她突然觉得好困,身上都没力气了,她躺上床,睡意越来越浓重,她几乎快要睁不开眼。
祁墨婉的窗户透进来一束光,直直地照在了她的脸上,她抬手触碰,却是一片虚无。
她放下手,嘴角微微扬起:“天亮了呢。”
她闭上了眼,再也没有醒来。
她想,祁嫣然看到了应该会哭得很伤心的吧?或许祁思思哭得比她厉害。
昙花一现,终是枯死在了黎明升起之际。
温柔的光撒满了房间,那苍白的脸彻底失了血色,嘴角却还带着未消散的淡淡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