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井美里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后悔答应朋友前来这座新开的游乐场游玩了。
这座不久前才开业的,据说耗费巨资打造的游乐场有着全亚洲最长最刺激的过山车,以及由位于富士山下的废弃医院改造的惊悚主题鬼屋。鬼屋因其真实性和沉浸式代入体验,开业没几天就受到了广泛好评,吸引了许多恐怖爱好者前来寻求刺激,周末更是人山人海。她们一大早就赶了过来,结果还是在预约后排了好几个小时的队才轮到她们。
鬼屋一次只能进入四人,当她们走进那栋两层的病栋后,医护打扮的工作人员便来到她们身边,向她们讲述起了有关这座医院的“历史”。
据说几十年以前,这座医院曾因其精良的医疗设备与雄厚的医疗资源收容了许多病人,繁荣一时,声名在外。医院的医生们也的确治愈了很多人,甚至还有人从海外特意远赴而来。可不知从何时起,医院开始将因手术失败死亡的病人还能够使用的器官挖出并售卖给地下的器官交易所,以此谋取暴利。由于医院的重症病人很多,手术失败也是很正常的,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人发现这背后的交易。但随着医院被滚滚而来的金钱蛊惑,他们开始故意导致手术失败,然后是无需手术的病人……越来越多的人在医院里“病重过世”,被挖去所有可用器官的人们先是被扔进焚尸炉,直到焚尸炉烧不完时又挖了弃尸坑。到了后来,每个进入医院的人都再也无法走出去,只能在无尽的绝望中一步步走进深渊。
弃尸坑中被随意丢弃的尸体们积聚在医院地下,由于一次地震而暴露出地面。不知是否是来自死者的复仇,疾病和瘟疫以惊人的速度在短短几天时间里攻占了整座医院并向周边蔓延。直到这时候,人们才发现了医院内发生的桩桩血腥,花费大力气处理了这起由人性之恶制造的惨案后,医院就此废弃。而现在,废弃多年的医院终于再度重启,向每一个因好奇而踏入此地的无知羔羊施以恶意与死亡……
黑井美里默默打了个寒颤。倒不是因为这个故事,而是因为走在她身边的这个护士的妆造实在是过分逼真了,无论是那青白僵硬的面容,还是裸露在外的腐烂的皮肤和浑身的腐臭气味,以及说话时幽冷的气息,都让她忍不住悄悄挪着步子远离对方,而一旁的朋友也紧紧抓着她的手臂,在越走进医院深处越冰冷的空气里瑟瑟发抖。
而当她们最终被推进一间幽闭的小房间时,随着耳边骤然响起的凄厉尖叫,她的视野变得一片漆黑!朋友的手同时松开,她跌跌撞撞地伸手去寻找朋友的身影,然而无论她怎么乱挥都只能碰到空气。四周在那声尖叫后便安静了下来,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她只能听到自己逐渐加速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掠夺走她的全部理智。她没有听到任何门开合过的声音,然而这片空间一瞬间便只剩下了她一人。
她强忍着叫出声的恐惧,安慰着自己这只是鬼屋惊吓游客的开头把戏,一步步往一个固定的方向挪着。等她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质感粗糙的水泥墙壁,她才略微安下心来,沿着墙壁慢慢移动,寻找着出口的位置。直到手下的触感发生变化,变成细腻的油漆门板时,她立刻又挪了一步,伸手去摸索门把手,并在触碰到冰冷金属后迫不及待地向下一扭。
门被轻松地推开了。
有某种幽暗的光丝丝缕缕地从打开的门缝里渗了进来,外面一片死寂。
而当黑井美里终于将门完全打开时,难以抑制的寒意瞬间从她的脚底蹿上脊椎,吞没了她的声音。她只能浑身僵硬地目视着面前的景象,任由一直在心头徘徊的恐惧和后悔席卷了她的全部身心。
“啊呀呀——”她听到了有人在尖叫,叫声的尾音凌乱而破碎,因过度惊恐扭曲变了调,像是一张完好的纸被揉乱并撕碎后的狼藉,再也没有了最初的镇定。
直到眼前的世界猛然沉入一片腐败的鲜红时,她才在安静下来的世界里恍然反应过来——
原来,那是她自己的声音啊。
————————————————
“特级咒胎?不是说那只咒胎之前被加茂家的那个赤血操使和其他人拼命重伤后就失踪了吗,怎么会跑到东京,还刚好是这座游乐场?”从过山车上下来的两人第一时间得知了特级咒胎现身的消息,九十九由基望着隔着远远一段距离都能看得见的仍在酝酿的咒压,满脸都写着惊讶。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得快点行动起来。正金寺监督说最近的术师赶来支援至少也要近半个小时,今天的游乐场人流量这么大,要是真的拖到那个时候……”乐岩寺嘉音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在场四人都懂得他的未尽之言,虽然现在的特级咒胎似乎还在孕育中,但等到它孕育成功再阻止的话不知道会死多少人,真到那时候,黄花菜都已经凉了。
“当务之急是先疏散人群。”禅院直未放下手机,失去了笑容的脸上又恢复到了直子过去见到他时的冷漠:“我给游乐场的负责人打了电话,对方说希望我们可以尽量在不影响营业的情况下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