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错过了早上的车就只能转了好几趟车来县城,一路上路又不平,颠得杨秋芬五脏六腑都快吐出来了。
杨秋芬来县城的次数太少,上回来还是今年春节前全县的蔬菜都涨价了,她为了赚五毛钱一斤的差价挑着蔬菜来县城的农贸市场买。
上回她全程跟在同乡后头,连县城车站的大门往哪边开都不知道,这回她下了车,看着街上的楼房只觉得处处都长一个样。
好在“云舟凉糕店”的大名足够响亮,一说凉糕店别人都晓得是这家,有个路人好心地跟她指了路,她自己又不晓得怎么,拐进某条七弯八拐的小巷子,不知道走哪里去了。
她囊中羞涩,舍不得坐人力三轮,在县城里兜圈子兜了几小时,还是跟在要来吃凉糕的客人后头才找到凉糕店的具体位置。
好不容易找到凉糕店了,总该一切顺利了吧。
可是她看着店里的员工都在忙着招待客人,怕打扰了人家干活会招人烦,所以没敢进来搭话,直到凉糕店都要打烊了她看到店里没客人了才敢上前。
杨秋芬说完之后又恢复了那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垂着头向上掀开一点眼皮自以为足够隐蔽地打量周云理的脸色。
祝昭忍不住咋舌,她这一路的曲折恐怕都比得上唐僧西天取经的九九八十一难了。
周云理此时也犯了难。
本来让杨秋芬进店前他已经想好了,杨秋芬看样子是得不到一个答复就不会甘愿离开的,那跟她把话说清楚、好言好语讲清楚不雇佣她的原因就可以了。
但是进店之后他发现杨秋芬除了家庭住址别的都很符合要求。
再加上杨秋芬宁愿去住桥洞都不愿意去开一间宾馆,足可以看出她家庭条件不怎么好,所以周云理一下子倒是不知道该不该拒绝她。
可是说一千道一万,清水乡这个地方,晚上九点才下班回去根本来不及啊!这个硬伤怎么都无法弥补。
周云理为难之际,舟舟在祝昭的授意下先开口了:“阿姨,你看过我们招聘启事上的工作时间吗?”
杨秋芬一切消息都来自于别人口述,她还真不敢笃定,带着点犹豫开口了:“我不识字,只听人说每周可以耍两天,然后是早上九点钟上班,别的就不晓得了。”
自从那回元宵节猜灯谜遇到了不识字的老爷爷,舟舟已经晓得世界上有许多人是没读过书不识字的,所以这次她没有表现出诧异。
舟舟神色自然地给杨秋芬读了一遍招聘启事上的内容,包括年龄要求、工作时间和待遇。
祝昭本想着杨秋芬听到每天九点才能下班,自己就会打退堂鼓了。
没想到杨秋芬越听眸子越亮,那些人真的没骗她,一个月的工资果真有八百块,工作期间还包一日三餐!她兴奋地说到:“我的年龄符合要求的!”
嗯……这下连祝昭也不知道该怎么委婉了,你委婉人家根本听不懂啊。
索性让舟舟直说了:“阿姨,你家住清水乡的话,上下班怎么来得及呢?总不能天天住桥洞底下吧。”
杨秋芬家庭条件不好,从前是她男人在乡里打零工,她跟她公公婆婆种田。
两个孩子里大的有十三岁了,小的也有七岁了,都在读书。虽说现在是义务教育,但是书本费、生活费你得出吧,这又是一笔开销。
从前她男人一个月挣四百来块的时候家里还算过得去,这段时间他却一直没找到活,家里节衣缩食解决基本生活没问题,但再过几个月新学年就要来了,学校里又要交钱了呀!
杨秋芬把算盘打烂了都不知道该从哪里省出这份钱来。
但是现在凉糕店的工作却有足足八百块!一旦得到了这份工作,就能解家里的燃眉之急。
杨秋芬不愿意失去这份工作,急切地争取到:“我可以住在店里,不需要床,啊,这里不是有凳子?我把凳子拼在一起就可以睡觉了。”
她这时候倒是想得比谁都周全,连漏洞都一一补全了:“我来的时候看到街上有公共厕所,我每天晚上等到关店之后就去接盆水回来擦擦身子就行了。”
好像她说的也不是不可行,舟舟生了恻隐之心,拉了拉周云理的衣角。
周云理也松口了:“后头有间休息室,你晚上可以在行军床上睡觉,还有间卫生间,你可以在厨房烧壶热水跟冷水兑着洗。”
想起自家姐姐的洁癖,周云理又补充了一句:“但是行军床上的床单被子你不能用,你得自己带一套来。如果你同意,周一早上九点之前来吧。”
这是愿意让她留下来了?杨秋芬的胸腔处在激烈地跳动,似是跳跃着希望的火苗,她忙不迭地应下来:“好!好!我记住了,周一上午一定准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