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进荷塘摔成泥猴子,还有外人在场,着实不是个太好的时机。
他倒还贴心,主动帮我保住了颜面。
“彦亦清,你也与从前不同,”我咽下一口鲜汤,顿觉舒适,禁不住揶揄他道,“从前是文文弱弱,手无缚鸡之力的呆书生,如今可是科举殿试三鼎甲探花郎,翰林院的大学士……”
他苦笑一声,无奈摇头,“探花之事,我并非有意瞒你。”
我捧着汤碗进得欢快,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他讲故事。
“原本赶考途中迷路,被困后山险些丧命,便格外惜命惜运,许是遇见你后,格外好运加成,科举顺利,就职顺遂,才有了如今的成就。”他翻开袖口将那缝补过得破烂衣裳又露了出来,“于我而言,你我之间的情意并非一面之缘,也并非一两句感谢或是三四顿便饭就能表达的……”
我瞧见他那件破衣裳,差点一口馄饨汤喷他脸上,好不容易忍下来,难免呛咳,“咳咳咳,你是没有别的衣衫了吗?”
谁家好人天天把件破衣裳套在外衣里头?
“我喜欢。”他认真细致地挽下袖口,自顾自地说道。
我白他一眼,唱反调道,“我不喜欢。”
“不要紧,反正也不是你穿。”
“你倒是想得挺开。”我嘴角抽了抽,又嫌弃又无语道,“这针脚歪的,路边的狗看了都得摇头!你不会天天拿这个出去给人家,丢我的人吧?”
“我怎会轻易拿给人看?”
“切——”我嗤之以鼻地撇嘴,不信他说的话,“上次黄莺莺在场的时候,你不也给人看了吗?这还是前不久的事,你这就忘了?这瞎话真是张口就来?”
“那日是因为你不记得我是谁,我才迫不得已展示人前的……”他真挚又无辜地辩解道,“除此之外,我并无何事刻意隐瞒,欺骗于你。”
“你与我相识在先,与宁韫同窗在后,又知我与宁韫结为夫妻……”
三五只馄饨下了肚,我瞥他一眼,“你明知却装不知的事,可真是不少……”
“种种情形,皆是时机不对的时候发生,我根本也没来得及有机会去解释啊……”他着急忙慌地看着我,生怕我是真的为这事生了气。
我不禁暗自偷笑,虽然时隔两年呆书生没那么呆了,可这欺负老实人的快乐依旧不减当年。
见我偷笑,他这才恍然明白过来,没好气地咂了一声嘴,哭笑不得地拉长了声调佯怒道,“安曦——”
言语上调戏完他,我只觉得心情大好,胃口大开,饮尽碗底的最后一口汤,舔了舔嘴角回味无穷,嬉皮笑脸地朝他挑眉,“再来一碗吧?!”
“戏弄我就这么开心?开心到能吃两碗馄饨?”他举肘撑脸看我,认命地朝阿叔又要了一碗馄饨。
“对啊!”我兴高采烈地晃着脑袋故意气他,“荷包也得给你吃光!”
他不恼反笑,甚至还颇为宠溺地由着我的话头,主动伸手指着馄饨摊子斜对面的“醉仙楼”道,“下次去那儿吃,能吃光这荷包算我输!”
“好啊!”我仰头朝着醉仙楼二楼临街的雅间,开着的窗户处看,“我倒要看看他家有什么……”
那窗棂边上挂着的灯笼柔和的烛光照着雅间窗边坐着吃饭饮酒的人影,我话说到一半,突然觉得那身影熟悉万分,下意识站起身来垫脚探头去瞧。
那醉仙楼里的招牌菜我是没看着,倒是看着了一个从都察院散值后却不归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