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
盛宝珠双手撑着树枝坐在上面，轻晃着腿，脆生生地说道，“清衡道长，这树有些高，我爬不下来，你……能不能接一下我呀？”
她眉眼弯弯，细碎的日光透过枝叶洒在面颊上，愈发显得容貌明媚。樱红色的衫裙随着动作摇曳，像是树上盛开的花。
“我接不了你，”清衡默了默，随即神色认真地望着她，说道，“我可以去叫师父或者师兄来。”
“不行——”
盛宝珠急得大声嚷嚷，像是觉得自己嗓音太大了，又捂住了嘴，瞧了瞧没有旁人，这才说道，“你要是叫了人来，我阿娘就知道我在这儿到处乱跑爬树了。”
清衡明白她的身份了，是之前清岳师兄所说的“贵客”。他不知道“贵客”是什么样的人，不过从她的名字来看，一定是很受父母宠爱的孩子。
父母……
这个词对于清衡来说很陌生，自他有记忆以来便住在玄真观，师父传道授业，于他来说亦师亦父，而大师兄则会照顾他的衣食起居，像是母亲一样。
他起先以为自己是个孤儿，没有父母，所以才被送到玄真观来。可后来他才知道，他被丢到玄真观来，只是因为他“生来不祥”。据说他诞生时，天有荧惑守心之象，这是灾星降世的征兆，西北战乱，江南饥荒，都被归结到了他的头上。
听到这个时，清岳师兄十分为他忿忿不平，“什么‘荧惑’‘灾星’，不过是借口罢了！”
清衡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灾星就灾星吧。
“那个……有没有梯子呀？”
盛宝珠的询问拉回了他的思绪，清衡思忖了一下，点点头：“有。”
说完，他不紧不慢地走到另一处屋子，从里面搬出来一架木梯。少年身形初长成，搬起木梯倒也不算吃力，很快将木梯搭上了李子树。
玄真观位于长安郊外的南山上，自然比不得长安城内的玄都观那样气派，有无数信众可以募捐为其修缮房屋、重塑尊像。除了附近的村民，玄真观少有人来，因此房屋修缮也不及时，他们师兄弟自己爬上屋顶垒瓦砌墙是常有的事。
清衡将木梯搭上去，双手扶稳，仰着头朝她说道：“好了。”
盛宝珠一手抓着枝叶，一手提着裙子，轻手轻脚地踩上木梯，然而还是不小心晃了晃，脚下一滑就要跌落下来。
耳畔传来一声闷哼，是清衡抱住了她，将自己垫在她身下。
盛宝珠下意识“哎哟”一声，但却发觉不是很疼，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惊慌失措地站起来，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你没事吧？”
清衡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无大碍，正要撑着地站起来，眼前却出现了一只白皙柔嫩的手掌。
他愣了愣，随即抬眼，见到了一张笑靥如花的面容。
盛宝珠俯下身，眉眼弯弯地朝他伸手，语气轻快得如同明媚的春日：“清衡道长——多谢你啦。”
清衡没有去握那只手，兀自站了起来，借着动作掩住了自己面颊上一闪而过的绯色。
盛宝珠并没有在意，从怀里掏出几只李子，这是她方才在树上摘的。她眼珠子转了转，递出一只给他，郑重其事地说道：“这是谢礼。”
哪有人摘了别人庭院里的李子，又作为谢礼送给别人的。
然而清衡只是垂眸望了望那只乖乖躺在她掌心里的李子，半晌还是伸出手接过，指尖不可避免地触及白皙柔嫩的掌心。他眼睫几不可察地颤了颤，下意识说了一句：“多谢。”
此话一出，盛宝珠绷不住了，噗嗤笑出了声。
她笑得张扬，毫不顾忌，让他想起了仲春时节，后山上漫山遍野的桃花绽放，艳丽如云霞一般。
清衡一时愣愣出神，耳尖也染上绯色。
庭院外传来动静，像是有人在唤，盛宝珠敛了笑意，屏声静气地去听，确实是在叫她。
于是她向院外跑过去，半路又停住脚步，回身朝清衡眨了眨眼，故意拖长了嗓音唤他：“清衡道长——”
“以后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