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是不是再过几年,爸爸就真的消失了?
黎尘低头回复信息:【好。】
她把手机放好,埋头吃面,一口接着一口,爸爸小时候在广东长大,云吞面是爸爸的拿手美食,经常做给她和妈妈吃,妈妈每次都把鸡蛋留给她,那样的日子再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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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岛咖啡屋。
黎尘提前半小时坐在窗边,服务员上完一杯咖啡又续了一杯,咖啡屋环境幽静,座位之间隔着屏风,私密空间很好。
准十点一到,五十岁的许克昌风尘碌碌赶来,灰色带领衬衣皱巴巴,像是好几天没换,手上还提着一个鼓囊囊的袋子,袋子里探出几根假发,他一边坐下,一边捋戴过假发后扁平的头发。
“实在抱歉,还好没迟到。”
“我也是刚到。”黎尘忙让服务员上了一杯温水,“您是从调查地赶过来的吧。”
许克昌朝服务员说了声谢谢,猛灌了一大杯温水,身上完全没有高高在上的官僚气息,平实和煦地说:“我早上刚从江阳市回来,江阳大学有个官二代校内飙车,致两女一死一伤,肇事者家属是当地副局长,我正在调查这件事。”
这事是上周轰动全国的案子,因为肇事者家属身份问题,很多目击证人都改了口供。
调查记者每天深入虎穴,伪装各行各业去寻找真相。
黎尘歉意道:“麻烦您这么远赶回来。”
“本来也是我要见你。”许克昌笑了笑,开门见山:“去年你让罗主任发来两份邮件,第一份邮件我觉得过于巧合,没有可挖掘性,但是你后来又发的一份证词和分析,我觉得如果背后真有这样的组织,会是一件极其恶劣的事件,很有必要查一查。”
许克昌是国内非常著名的揭黑记者,曾任《中国经济时报》调查部主任,后在多个大学做研究院,三年前才调到莞城电视台做调查部主任,黎尘一直有关注他。
听到许克昌对神仙空的认可,她全身血液沸腾,七年的等待,东拼西凑的数据,终于等到一个认可。
黎尘猛地站起来,鞠躬,声音闷闷道:“谢谢许前辈,真的非常谢谢。”
周围喝咖啡的顾客不时望来,许克昌摆手说:“你先坐下,你父亲的事,罗主任跟我提过,我约你来呢,就是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想做调查记者是为了查你父亲的事,还是为了公众服务?”
黎尘突然沉默地看着许克昌洞悉一切的眼,窗外繁华似锦,大厦商场林立,街上的路人时尚精致,店内咖啡飘着甜甜香味,揭幕这光鲜背后的阴暗,做个奉献者,她知道怎样回复是标准答案,可她没法张嘴欺骗眼前这双锋锐的眼睛。
“我......。”
许克昌轻笑:“调查记者以揭发政界、商界两大领域为己任,从2011年到2019年,八年时间,调查记者的人数几乎腰斩,这是一个非常高危的职业。”
“我知道。”黎尘捏紧咖啡杯,诚实地直视许克昌:“我不知道会不会爱上这份职业,但我很清楚我的目标,我爸出事后,我一心想考中国人民警察大学,学习搏斗技巧,记者是我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我做的每一份努力,只是想查我爸的事,我始终相信我爸是无辜的,哪怕头破血流,死在路上,我也要往冲,许前辈,我不想说些冠冕堂皇的话骗您,这个就是我最真实的想法。”
许克昌哈哈大笑,笑过后,掷地有声:“这就够了,人做一件事必须要有一个锲而不舍的目标,高薪的工作留不住调查记者,公众责任都是空话,到了我这个年纪已经不信什么人生信仰,我现在问你,你愿意来调查组吗?”
“真的吗?”黎尘下坠的心猛地回归胸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许克昌说:“当然是真的,但是你要服从命令,案件需要一步步查,不能冒进,能不能做到?”
“能!”
接下来一个月,黎尘跟着许克昌更加深入的了解这座城市,潜伏洗浴中心、各大机构、学校,用一双侦查式的眼睛揭露了不为人知的一面。
离开诚媒体中心的时候,黎尘没有不告而别,请了同事吃了一顿饭,大家一听她要去电视台,没有羡慕嫉妒恨,只有社畜的哀鸿遍野。
老板当初招黎尘进公司,就是看中她履历上电视台的工作经验,本以为是个眼高的花瓶,没想到工作刻苦敬业,报告写得犀利一针见血,公司新闻浏览量直接翻了两倍,金子会发光,老板也留不住人,只能送去祝福。